以往林家的鞋架上,會備一雙米白色的小狗拖鞋,那是林亦棠在家裡專用的拖鞋。
但這一次,鞋架上空無一物,連常年不回家的林宥銘的拖鞋都還在,偏偏少了林亦棠的。
“怎麼了?”林為洲注意到林亦棠頓在門口,關切的走過來,目光下移,落到鞋架上,立刻明白了什麼。
他轉頭問徐靜文,“媽,亦棠的拖鞋呢?”
徐靜文坐在沙發上剝著橘子,依舊沒有回應。
林如柏臉上閃過一絲僵硬。
林亦棠的拖鞋早在銀婚宴第二天,就被徐靜文連帶著她的其他物品,一起打包叫保姆扔了。
但林如柏當然不敢實話實說,只訕笑道,“那天家裡來客人,不小心把紅酒撒亦棠鞋上了,洗不乾淨,保姆就給扔了,鞋櫃裡還有一次性的拖鞋,叫亦棠穿上吧。”
林亦棠垂眸,極淡的勾了下唇角。
林為洲目光捕捉到她眼底的諷刺,親手從鞋櫃裡拿出一次性拖鞋,擺在林亦棠的腳邊。
林亦棠怔了一下,抬眼看向林為洲,他輕輕勾了勾唇。
“將就傳一下,晚點大哥去給你買拖鞋。”
說完,他轉身,對徐靜文溫和的埋怨道,“媽,你也是,拖鞋髒了就該叫阿姨及時買一雙回來,亦棠經常要回家的,沒有拖鞋怎麼行。”
徐靜文這才終於抬頭,目光看向林亦棠,“你還回來嗎?”
這句話語調很平,沒有陰陽怪氣,也沒有小心詢問。
就像是問外面現在什麼天氣似的。
林亦棠換著拖鞋,低著頭看不出神色,“您希望我回來,我就回來,您不希望我回來,我就不回來。”
這的確是林亦棠的真實想法。
待了二十二年的家,要她忘記從前的一切美好與家人割席,對她來說何嘗不是痛苦又遺憾的事。
可她已經不知道怎麼做才算對了。
她之所以想離開,是覺得她在這個家裡已經是個不被歡迎的存在。
畢竟無論是經濟和情感,林亦棠都是個負債者,她欠了林家太多太多。
是走是留,負債者沒有話語權。
“爸媽怎麼可能不希望你回來?”最後是林為洲接過話頭,“快去洗手吃飯了,今天做的都是你愛吃的。”
大概是林為洲回來了,飯桌上倒還算風平浪靜。
林亦棠的確也看到桌上多了不少自己從前喜歡的菜色,可和林知桃面對面坐著,她怎麼都提不起胃口。
從林家人的閒聊中,她還聽出,原來大哥私下一直和林知桃有聯絡,兩人還經常打電話寒暄,所以林知桃才會表現的和林為洲這麼熟稔。
一頓飯吃完,基本都是林為洲和林知桃在說話,徐靜文和林如柏偶爾附和。林亦棠幾乎沒說幾句。
直到保姆拿出一袋子藥,連帶著一杯白水送到林如柏面前,林亦棠平靜的眸底才終於多了幾分波動。
“爸?您怎麼了?怎麼突然在吃藥?”
她的關心不是假的,甚至她還拿起了其中一個藥盒,仔細研究上面主治的是什麼症狀。
但這些動作在徐靜文眼裡卻是一種假惺惺。
她不信顧景淮那天回去沒告訴林亦棠林如柏前些天住院的事,現在裝的一副關心的樣子,她看著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但林為洲在桌子下捏了捏徐靜文的手。
林如柏也尷尬的笑了下,從林亦棠手裡拿回藥,“沒什麼,就是前陣子身體出了些小毛病,不礙事。”
林亦棠愣愣的看著林如柏尷尬敷衍的樣子,又看見桌上徐靜文和林為洲的神色各異。
立刻明白了她的關心並不被領情。
“沒事就好。”
她淡聲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