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但對修士而言,下山之路相比上山,簡直如履平地,很快,一行人便下了山峰,來到了專供參會修士們住宿的客房區。
牛煥引著眾人來到了橫江派的休息區,還未靠近房門,便聽到一陣不和諧的喧嚷聲。
“錢道友,你們門派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樣子,你以為我等真的心中沒數嗎?要我說,你們橫江派趁早服個軟,主動退出第一輪比試,也省得你的愛徒在較武之時有了什麼閃失。”
聲音遠遠地傳來,牛煥和範易登時便是怒氣上頭,只是礙於石承三人就在身邊,不好失了體面當場發作,只得恨恨說道:“點金會這廝,真是欺人太甚!”
鐵面雖然頗有些江湖見識,但沒怎麼參加過修士之間的武會,因此他和吳能一樣,還有些弄不清狀況,但石承此時已經心下明瞭,他清楚世間各國的重要武會上,時常會有這種賽前私鬥的戲碼,倒不是說兩個門派直接私下裡提前打一架,而是自認為穩操勝券的那一方會在賽前找到對手,以各種口頭威逼的手段逼迫對方早早棄權認輸,這樣一來,對方不至於在比武臺上損兵折將、顏面盡失,自己這方也可以養精蓄銳,不需要大動干戈便可提前準備下一輪的對手。
這種手段固然上不得檯面,但倒是為整個人族修士界所默許,甚至妖族那邊也是這般,答案很簡單,一個門派如果真的能被對面的口頭逼迫喝退了,那說明這個門派的人本身已經在心氣上落入了下風,心念一頹,自然是有敗無勝,倒也確實用不著再比試了,
點金會的叫囂還未結束,又一位聲音渾厚低沉的修士對橫江派威脅道:“錢掌門,凡是劍會,自古以來的規矩便是不得殺生,除此之外百無禁忌,你也不想看著你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徒弟,一個個缺胳膊少腿地從比武臺上下來吧。”
性格較為急躁的範易聞聽此言,再也忍不住了,他跳將出去,快步來到房門前,只見橫江派門人和點金會的門人正好分成了兩撥,點金會為首的是三位半步宗師境的修士,其中一人身後還跟著一個臉上掛著得意笑容、身材五大三粗的雨林裔修士。而橫江派那邊為首的只有兩位半步宗師,方才跑下山的林嘉德倒是不見了人影。
石承跟了上來,打眼一掃,便知橫江派為首二人中的那個巔峰半步宗師,應該就是橫江派的掌門了。
不過石承對不遠處兩派五位半步宗師沒啥興趣,他“嗯”地發出疑惑的聲音,目光落在了點金會長老身後的那個五大三粗的弟子身上。
只見那弟子全身肌肉虯張,宛如一輛筋肉做成的戰車一般,但是面色有些虛浮,氣理看上去有些不順,腦袋更是宛如一個倒筆管一般,下方粗大,頭頂有些尖尖的,石承眼尖,一眼便看出這修士身體裡怕是攢了不少陳年藥毒。
再一看他身後的點金會修士,不論男女,個頂個的額頂尖細,從遠處看去,好似一排墨筆,倒掛著插在筆架之上。
“好傢伙,真個是拿藥當飯吃耶!”石承心驚不已,又看了看橫江派門人,也發現不少身體裡攢著藥毒的,但不知是否因為師門不太捨得買藥,因此看上去比點金會情況好上不少。
範易快步走到近前,“掌門師兄,是何方宵小在我派門前叫囂啊?”
一個點金會的長老斜著眼,“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負責給橫江派煉製兵器的範長老啊,不知長老的鑄劍之術可有長進?不會還像上次劍會那樣,造出來的兵刃被紫鳩山的那位小姑娘輕輕鬆鬆就給折斷了吧?”
範易的臉漲得跟個紅柿子一般,他怒氣勃發,卻又被對方噎得啞口無言,只能嗓子裡幹轉,發出些無意義的嗬嗬聲出來。
那名點金會長老正欲再羞辱範易兩句,卻看到石承等人隨後趕來,他忍不住一愣,一顆心倏地像井裡的水桶一般向上吊起,因為他認出來了,石承三人當中,居然有兩位半步宗師!
“你們橫江派丟人還不夠,這是還想和西蠻子勾搭起來了!”點金會的掌門看見石承和鐵面,暗暗心驚。
橫江派錢掌門此前被點金會羞辱得心中憤怒不已,看到範易等人後,他的怒氣略微消了些,但此時還是一臉懵,連忙朝範易使個眼色,看似是在詢問石承三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範易連忙重新來了精氣神,對點金會的掌門呵斥道:“你懂什麼,我身後的這位石先生,可是皈依我聖教的信徒,可不是那些在暴君鞭子下唯唯諾諾的西蠻,你們可知前些日子的遺世塔血案,偵破此案的神捕,正是我身後的這位!石先生與我派有舊,故此前來敘話,有問題嗎!”
此言一出,眾人聳動,點金會的修士們震驚得如同地動時筆架上七晃八晃的墨筆一般,而橫江派的兩位半步宗師先是大眼瞪小眼地懵然對視,隨即彷彿省悟過來了什麼似的,連忙做出一副老朋友的神態,主動與石承互相見禮問好。
範易當然還存著些小心思,他並沒有把石承是丹師這一身份公之於眾,畢竟點金會這名字可不是白來的,其山門中確實坐擁著一片金礦,若比財力,一年不如一年的橫江派怎麼說也比不過點金會。範易擔心,如果自己露了石承的身份,保不準自己好不容易哄來的這位大丹師就被別人家給挖去了。
點金會眾人見橫江派那邊新來了兩個半步宗師,自己這邊一瞬間落入了下風,便心中恨恨地咬咬牙,說了聲“山高水長,來日再見”後,這幫“筆桿子”們便灰溜溜地離開,回自己的宅院商量對策去了。
橫江派門人圍了上來,錢掌門剛想和石承鐵面再寒暄寒暄,便被範易給扯住了,他低聲對掌門說道:“師兄,這兩位先生還有別的來歷呢,這裡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把兩位……啊不,三位先生請進宅院後再敘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