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是哥哥的錯。”
淺上空聽了林旭的問題，主打的就是個絕不反省自己，一開口就把過錯全推到了林旭身上。
面對林旭難以置信的眼神，她理所當然地繼續說道：“如果只看到我，吉田她肯定不會一個人再跑回來打招呼的吧？”
“這聽起來已經心酸到，我都不忍心和你繼續爭辯對錯的程度了……”林旭忍不住吐槽道。
“啊——”淺上空陰陽怪氣地斜了林旭一眼，“原來哥哥是那種，會因為別人沒有和你打招呼，就在心裡暗暗難過好久的人呢。”
林旭心說淺上空罵得可真髒啊。
他同樣毫不客氣地回擊道：“你覺得那樣的人能受得了你嗎？”
淺上空恨恨咬牙，心說你講話就講話，拿我做證明幹嘛啊！
“那你不會覺得我是那種人吧？”她斜眼看著林旭，“那我真的會在
這裡咬你的啊！”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了。”林旭轉頭，目光轉向了四周來來往往的人群，坦誠說道，
“但怎麼說呢…
“明明我和你差不多，也不覺得自己這樣子有什麼不好，可聽見你剛剛那麼說，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會覺得有點心疼呢。”
淺上空聞言沉默了片刻，小聲回道：“……笨蛋。”
“哎哎哎！”林旭頓時眉頭一皺，“你的保證怎麼就像是放——”
他說著話同時扭臉看向身旁的淺上空，發覺對方不知何時換成了雙手抱膝的姿勢。
下半張臉埋藏在了橫抱的雙臂間，露在上面的半張臉已然變得緋紅一片。
“笨蛋！”察覺到林旭轉頭看向自己，淺上空又自顧自地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語氣強硬了幾分。
微微低垂下的雙眸中泛起了盈盈水光，映襯著她那緋紅一片的臉，這一刻她耳上佩戴的鮮豔紅花都有些黯然失色。
林旭愣神了一瞬，隨即眼神裡流露出一抹驚慌。
淺上空不會是要被他給惹哭了吧？
別啊…現在他們還在外面啊，周圍滿坑滿谷都是人啊，吉田美咲和她的幾個同學也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出現……
嗯，那些人再出現的可能性倒是不大。
看她們之前離開時的速度，就算要走大機率也會繞別的路。
但淺上空你最好還是別在這裡哭！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辦到的，但你可是鹿島高中校霸級的人物！
要是被我隨便一句話就惹哭，你哥我會心生愧疚的啊！
林旭正在心裡膽戰心驚著，就聽淺上空繼續出聲道：
“我和哥哥才不一樣呢。
“說什麼’和我差不多’，明明就在剛才，吉田從我們面前走過去了，都要專門跑回來向你打招呼、對你說對不起。
“要是你現在把臉上的口罩摘掉，四周肯定也會有好多人來和你打招呼的吧？
“我們根本就是完全不一樣吧？”
這傢伙總是在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非常敏感呢。
林旭心中想著，暗自鬆了口氣，總之她沒哭就好。
沉默思索了片刻，他開口說道：“……之前我們去放河燈許願的時候，我對你說過，我很想當畫家裡面有些特別的原因，還記得嗎？”
“嗯。”淺上空點點頭，轉頭看向林旭等他繼續往下說時，臉上更添了幾分緋紅。
她記憶中那天發生的事可遠遠不止有這麼一件。
林旭頓了頓，突然又轉移了話題：“你不是見過我爸爸嗎？空你覺得我爸爸那人怎麼樣？”
淺上空忽然被問到這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就挺好的呀…”她乾巴巴說了一句，想了想又多補充了一句，“林叔叔身上有很多和哥哥相像的地方。”
林旭不禁失笑道：“正常應該說我和我爸有很多相似之處的吧？”
淺上空聳聳肩：“哦，都差不多嘛。”
林旭無奈地搖搖頭：“行吧…
“如果我說，我爸現在的樣子，有很大程度來自於我的刻意引導，你會不會覺得我在吹牛？”
淺上空聞言一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林旭也沒等她回答，就自顧自地開始講起了前因後果：
“在我五歲那年，我媽因生病去世，媽媽的離開給爸爸帶來了很大的打擊，我爸自那天開始變得一蹶不振，對我也幾乎是不聞不問。
“我那時年紀小，還不太能理解死是什麼，更加在意的是爸爸怎麼不開心，也不理我。
“我為了讓爸爸開心，多關注我一些，想了好多方法，做了好多事情，但收效甚微。”
淺上空默默注視著林旭，看他微笑講述自己的童年過往，心中對童年的他生出了一些心疼。
林旭繼續說道：“一直到有一天，我在幼兒園裡畫了一幅畫，拿回家去給爸爸看。
“很簡單的一幅畫，畫的就是我、爸爸、媽媽，我們一家三口。
“現在想來，那時候我似乎就已經展現出了一點繪畫天賦，沒有畫成那種一家三口站在太陽底下的小房子前手拉手的樣子。
“而是畫了我那時的記憶裡，媽媽去世之前，全家最後一次出去玩的一幕場景。
“畫技肯定算不上多好，畢竟是第一次畫畫，但還蠻傳神的。
“現在想想我那時，實在是有些不當人，我爸看到那幅畫時心裡得多難受啊？”
淺上空看著林旭心說，哥哥你嘴上說著覺得自己不當人，臉上卻笑得相當開心啊……
“自那以後，我爸就開始變了，慢慢走出了陰影，開始振作起來，對我的關心也變多了。”林旭笑著繼續說道，
“我也是在那次嚐到了甜頭，覺得畫畫這玩意挺好啊！
“三不五時地就畫一張。”
說到這裡，林旭面帶一絲得意地，用肩膀撞了撞身旁雙眼一眨不眨看著自己的淺上空：
“我小時候很賊的，不喜歡我爸身上的哪一點，我就都畫進畫裡。
“想要什麼東西我也都畫進畫裡。
“我爸那個人以前其實是菸酒都來的，晚上還經常應酬，很晚才回家。
“被我一副接一副畫畫的，先戒了煙又戒了酒，晚上也不去應酬了，每天都回家一邊看電視一邊陪我吃飯。”
林旭說到這裡不由得嘆了口氣，神情變得有些一言難盡：
“可惜……我爸那人在做菜上實在是沒什麼天賦，我又不能直接給他畫菜譜，那樣意圖就太明顯了。”
淺上空抿抿嘴，心說從哥哥上次燒烤的水平來看，無論畫什麼恐怕都很難有用吧？
林旭不知道淺上空正在心裡吐槽自己，此刻他對於自己童年故事的講述已經到達了尾聲。
他最後總結道：“就是透過那次，我才喜歡上了畫畫，覺得畫畫是一件有力量又有意義的事情，下定決心將來要當一名畫家。
“明白我為什麼現在要對你說這些嗎？”
淺上空在林旭的目光注視下，輕輕地對著他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抿起嘴搖了搖頭。
林旭也不知道淺上空這意思究竟是明白還是不明白，乾脆就又繼續說了下去：
“我想要說的是，我們身上的確有非常多不一樣地方不一樣。
“性別、年紀、長相、生長的國家……
“但我們兩個身上的差別，絕對不在誰比誰厲害，又或者是誰成功，誰不成功上面。”
“我們都很厲害，也都很了不起，小小年紀就自己想辦法救自己於水火。
“如果咱倆的身份互換，也不見得誰就會比誰做得更好。
“所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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