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忙腳亂地,好不容易抱著金蘭月起來,剛想往馬車走,又發現毯子沒收。
想去收毯子,又發現自己沒有多餘的手了。
出口成章的狀元才子,此刻抱著娃迷茫地站在原地,感覺自己遇到了世紀難題。
有路人路過,他還來不及發出求救,路人的議論聲就隨著夜風飄進他耳朵裡——
“那小哥表情僵硬地抱著娃站在河邊幹啥?不會要跳河吧?”
“怎麼可能,估計是來玩的,你沒看見底下還鋪著毯子嗎?”
“他看著不會帶娃啊,這真是他孩子嗎?不會是偷來的吧?”
“嗨嗨嗨,沒準兒是剛當爹不久呢!還不會帶娃娃,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嘛。”
“那確實,我剛開始也不會抱娃娃,和他一樣哈哈哈,現在就不一樣了,夾在胳肢窩下就帶走了……”
路人向他投來友好+鼓勵的目光,漸漸走遠了。
曲子晉的心情也從一開始想辯駁“我沒想帶娃跳河”“不是我偷來的,這是我老師”到逐漸平和接受現實。
“沒事的,這難不倒我。”他暗暗給自己打氣,肢體動作如性格般剛正不阿地抱著金蘭月回了馬車。
謝天謝地,他還帶了個車伕。
曲子晉抱著熟睡的金蘭月來到馬車旁,車伕一抬眼,看見的就是太傅向來嚴肅的俊臉上是難得的慌亂。
他僵著身子,雙臂像是捧著什麼易碎的小寶貝,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
當然,捧著的確實是個小寶貝。
只不過是個皮實的小寶貝。
“大人,您這樣抱小姐會不舒服的,”車伕是有好幾個孩子的中年人了,見此忍著笑,指導道,“得讓小姐枕著您的胳膊,這樣……”
他也沒想到他一屆大字不識幾個的粗人,居然會有指導狀元太傅的機會。
曲子晉小心翼翼地聽話調整姿勢,卻見小糰子在他懷裡不安地扭了扭,小裙子都皺成了一團。
他頓時僵住不敢動彈,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
“要這樣……”車伕實在看不下去,上前示範著虛託了一下,“左手託著背,右手扶著腿,對,就這樣。”
曲子晉依言調整,動作生澀得像個剛學木偶戲的藝人。
金蘭月似乎感受到了舒適,小臉在他胸前蹭了蹭,發出小貓似的呼嚕聲。
他這才鬆了口氣,卻聽車伕又道:“大人,樹蔭下還有條毯子沒拿……”
“你去取來。”曲子晉壓低聲音吩咐,生怕驚醒了懷中的小人兒。
車伕快步離去後,曲子晉低頭看著熟睡的金蘭月。
長長的睫毛在粉嫩的臉頰上投下兩彎小扇子似的陰影。
她的小手無意識地攥著他的衣襟,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又弄髒的,在他衣襟上留下指痕。
他卻意外的半點不嫌棄,甚至覺得連指痕都可愛起來。
“大人,回來了。”車伕匆匆返回,看著金蘭月酣睡的模樣,忍不住感嘆,“小姐睡相好,不像我家那皮小子,睡著還踢人……”
曲子晉微微頷首,抱著金蘭月小心翼翼地登上馬車。
車廂裡,他保持著僵直的坐姿,生怕一個顛簸驚醒了她。
小糰子卻睡得香甜,熱乎乎的鼻息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曲子晉抱著軟軟的她,突然就有點遺憾。
——這居然不是他的孩子。
居然還要還回去……
馬車緩緩駛入侯府。
北定侯和姜希悅早就等待已久,立刻出門去接寶貝女兒回家。
二人見曲子晉抱著金蘭月下車,都是一愣。
“這……”北定侯剛要開口,就被夫人拽了拽衣袖。
只見平日裡不苟言笑的曲子晉,此刻正以一種極其彆扭的姿勢抱著他們家的小女兒,活像捧著個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