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父讓你逃學!讓你鬥蛐蛐!”北定侯每說一句,藤條就重重落下一次,“先生說你《論語》背了半個月還停留在'學而時習之'!”
金禮之疼得吱哇亂叫。
他身邊還跪著兩個同樣七八歲的小書童,其中一個懷裡居然還死死護著個蛐蛐罐。
北定侯一看更來氣了:“你還逃課去鬥蛐蛐!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兒子?!上不如你大哥勤奮好學,下不如你妹妹聰明懂事!天天就知道吃喝玩樂!”
北定侯越說越氣:“我真是給你取錯名字了!就你這樣還叫‘禮’呢?我當時就應該給你取個名字叫‘野’!你以後叫‘金野之’好了,別叫什麼‘金禮之’了!”
小金蘭月嚇得連退兩步:“嗚……二哥哥好可憐……”
緊接著她就一頭撞在某人腿上。
她仰起淚汪汪的小臉,正對上十歲大少爺沉靜如水的目光。
“月兒?”大哥哥金棲之彎腰把她抱起來,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淚珠和塵土,“怎麼哭了?”
小糰子抽抽搭搭地摟住大哥哥的脖子:“爹爹打二哥哥……打得好凶……好可怕……”
大少爺聞言嘆了口氣,輕輕拍著妹妹的背:“禮之該打。先生說他這半月逃了六次課,昨日還故意把墨汁潑在要背的書上。”
小金蘭月把臉埋在大哥哥肩頭,聞到淡淡的書墨香。
大哥哥總是這樣,身上永遠帶著好聞的味道,而二哥哥身上總沾著草屑和泥巴。
但金蘭月覺得,草屑和泥巴也很有趣。
“可是……”她忍不住為二哥哥辯解,“月兒覺得不闊以打人!打人是不對的!”
“月兒說的對,打人是錯誤的,”大哥哥順著她的話講,又解釋道,“可是逃課去鬥蛐蛐也是不對的,爹爹和他好好講的時候,禮之也總是頂嘴,爹爹這才動家法的……”
小糰子似懂非懂。
金棲之又道:“月兒你想,我們是不是也會犯錯,也有調皮搗蛋的時候?可爹爹從來沒有打過我們呀。那是因為我們知錯能改,可禮之明知犯錯卻死不悔改,爹爹才不得不這樣糾正的,等禮之知道錯誤就好了……你看,不打了。”
金蘭月回頭,果然發現爹爹已經收起了藤條,讓那兩個書童趕緊給二哥哥提溜上褲子。
二哥哥也不嚎叫了,捂著屁股站在那裡,眼神還時不時往蛐蛐罐子上瞟。
看起來……一點都沒有吸取教訓。
“喔……”小糰子雖然還是不太懂,但爹爹不打二哥哥了就是好事。
於是她握著小拳頭,道:“二哥哥錯錯,打人也壞壞!”
“嗯,可以這麼說。”金棲之點頭。
“大少爺!”遠處傳來小廝的呼喚,“先生問您今日的《春秋》註解……”
“知道了。”金棲之微微蹙眉,低頭看著懷裡儘管他已經擦過一次臉,但還是像小花貓的三歲妹妹,忽然道,“月兒要不要陪大哥去書房?”
小糰子立刻注意力就被吸引了,溼漉漉的大眼睛眨呀眨:“可以嘛?”
“可以呀,正好教你認幾個新字,免得你整日跟著老二胡鬧。”
小金蘭月破涕為笑,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小手在荷包裡掏啊掏,最後摸出塊已經有些化了的桂花糖:“給大哥哥吃~”
金棲之也不嫌棄,張嘴吃了:“謝謝月兒。”
陽光下,十歲的少年抱著三歲的小糰子穿過硃紅迴廊。小金蘭月趴在大哥哥肩頭,忽然看見假山後探出個腦袋——是她的二哥哥金禮之!
二哥哥衝她擠擠眼睛,雖然眼睛還紅著,卻已經笑得像往常一樣燦爛,還晃了晃手裡的蛐蛐罐。
看起來,爹爹已經放他走了。
金蘭月笑了,高高興興就要打招呼,卻見二哥哥衝她比了個“噓”的動作。
他的身後,傳來了呼喚聲。
金蘭月心領神會,乖乖地趴回了大哥哥肩頭。
二哥哥好像還有別的事情,今天不能陪她玩了。
不過沒關係,她還有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