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移開了視線,心跳沒出息地漏跳了一拍。
“哼,”她輕輕哼了一聲,語氣卻不自覺地軟了幾分,嘴硬道,“算你運氣好,我不是那樣沒有分寸的人。”
這傢伙,真是個怪人。
夜深了。
許相思躺在硬板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
她的心裡,像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全是對外公和舅舅他們的擔憂。
畢竟在這個年代,越窮越光榮,越是像外公那樣的“大資本家”,就越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日子能好過才怪。
最關鍵的是,他們一個個都是錦衣玉食養尊處優慣了的,平日裡別說乾重活,怕是連掃把都不知道怎麼拿。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被關到牛棚那種豬狗不如的地方,住宿環境惡劣得無法想象。
吃的肯定也是豬食都不如,每天還要被迫幹那些能把人累垮的體力活。
許相思只是稍微在腦子裡過一下那個畫面,就覺得一陣陣地糟心,心尖都揪著疼。
她想,換作是她,要是被扔到那種鬼地方,要麼直接提刀把欺負她的人全砍了,要麼就乾脆抹脖子自殺,絕不受那份窩囊氣。
或者,更乾脆點,先殺兩個墊背的,然後再自殺,怎麼都不能幹虧本兒的買賣。
不過,她外公一家子,都是斯斯文文、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和生意人,說好聽點是性格和善,說難聽點就是溫吞,可做不出她這麼兇殘的事。
可越是如此,許相思就越是替他們捏一把冷汗,心裡那股焦灼就越是燒得旺。
她恨不得現在就插上翅膀飛到風波島,親眼看看他們到底怎麼樣了,有沒有受苦。
可是,理智又一次拉住了她。
萬事急不得。
她不能因為自己一時的衝動,不僅害了自己,更連累了龍沛野。
畢竟,龍沛野這個傢伙,雖然在這件事上活該了點,但也確實罪不至此,不該被她拖下這趟渾水。
夜色如墨,沉沉地壓在海島之上,也壓在許相思的心頭。
她輾轉反側,腦子裡一會兒是外公舅舅們斯文的面容,一會兒又是龍沛野那句帶著幾分得意的“我賭對了”。
這個男人,有時候真是通透得讓人心驚,有時候又固執得像頭犟驢。
偏偏,這份固執,還帶著點傻氣,讓人又氣又……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罷了罷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眼下,還是先顧好自己,別讓他真因為自己惹上什麼大麻煩。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矇矇亮,許相思還在被窩裡與周公難捨難分,就被一陣細細碎碎的動靜給擾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走出房門,便看見龍沛野已經穿戴整齊,正輕手輕腳地在屋子裡忙活。
“唔……你幹嘛呢?”許相思揉著眼睛,含糊地問了一句,聲音裡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龍沛野回頭,見她醒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醒了?吵到你了?”
他指了指屋子:“今天家裡要來客人,我收拾收拾。”
許相思一個激靈,瞌睡蟲跑了大半:“客人?什麼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