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婧婧看著那明顯是別人用過許多年的床板,還有那顏色暗沉、邊角都磨損了的被子,秀氣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她聲音細細的,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委屈:“爹,媽……這床……這也太舊了吧?上面會不會有蝨子啊?還有這被子,蓋著能暖和嗎?”
這幾年跟著林嬌嫣,又住在許家公館,她的確是過慣了好日子,眼皮子也養刁了。
許榮昌本來就一肚子火沒處發,聽到這話,當即就炸了。
他眼睛一瞪,粗聲粗氣地吼道:“嫌棄?!”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有個地方給你躺著就不錯了!”
“你以前在鄉下的時候,連這樣的二手床都睡不上吧?!”
他這話毫不留情,直接戳中了許婧婧和林嬌嫣的痛處。
林嬌嫣臉色一白,趕緊拉了拉許婧婧的胳膊,使了個眼色。
她連忙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柔聲細語地對許榮昌說:“榮昌,你別生氣,婧婧也不是那個意思。”
“她就是從小沒吃過這種苦,一時有些不習慣。”
“咱們現在家底都空了,能省一點是一點,婧婧會懂事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拍著許榮昌的胸口,替他順氣。
許榮昌被她這麼一鬨,火氣倒是消了些,但臉色依舊難看。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到底還是顧忌著林嬌嫣的面子,沒再多說什麼。
但最後,許榮昌還是指著牆角,冷冷地說道:“錢不夠了,就給她買個二手棕墊吧!晚上讓她打地鋪,睡棕墊上!”
許婧婧聽了這話,氣得小臉瞬間漲得通紅,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棕墊?讓她睡地上?
這跟以前在鄉下的時候,有什麼區別!
可看著許榮昌那陰沉得能滴出水的臉,她再大的委屈和不滿,也只能死死地嚥了回去。
她知道,現在的許榮昌,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會對她百依百順的繼父了。
而在棕墊上睡了一晚上之後,許婧婧只覺得腰痠背痛。
天矇矇亮的時候,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睜開了眼睛,再也睡不著了。
她揉著痠痛的腰,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那張舊床板上還在熟睡的許榮昌和林嬌嫣,心裡湧上一陣難以言喻的委屈和憤恨。
憑什麼?
憑什麼她就要睡地上,受這份罪?
林嬌嫣正愁眉苦臉地想著早飯怎麼辦,家裡連口鍋都沒有,更別提米麵了,難道真要一家人餓肚子?
許榮昌則是一臉陰沉地坐在那張唯一的舊床板上,一言不發,眼神空洞地望著斑駁的牆壁,像一頭困獸。
就在一家人各自想著心事,氣氛沉悶到極點的時候,“篤篤篤”,一陣突兀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林嬌嫣有些疑惑,這個時候,誰會來?
她趿拉著鞋子去開門。
門口站著兩個穿著幹部服的同、志,胸前還彆著徽章。
林嬌嫣心裡咯噔一下,臉上卻連忙堆起笑:“同、志,你們是……”
“我們是區知青辦的。”為首的同、志亮了一下工作證,聲音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