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沛野的臉，瞬間又沉了下去，比剛才的夜色還要黑：“這位女同、志。”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鋼刀，一字一頓，砸在眾人心上：“你說話最好放尊重一點。”
李紅猛地轉過頭，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狼，死死地瞪著龍沛野。
“是她先不尊重我的！”
可吼完這一句，她整個人忽然僵住了。
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憤怒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荒謬的、不可置信的驚愕。
“你……你叫我什麼？”
她的聲音，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這位女同、志’？”
她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可臉上卻比哭還難看：“你都不知道我叫什麼？！”
“龍沛野！你難道不記得我了嗎？！”
為了他，她拼了命地練習舞蹈，只為在匯演上能讓他多看一眼！為了他，她拒絕了所有提親的人！為了他，她今天才帶人衝到這裡來！
他竟然，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龍沛-野只是平靜地看著她，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路邊的石子，沒有半分波瀾。
“不相干的人，”他語氣淡漠地陳述一個事實，“我認為沒有記住的必要。”
這句話，比剛才那一腳，還要狠上千倍萬倍。
那一腳，踹在她的身上。
這句話，卻精準地，踩碎了她的心。
李紅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身體都開始搖搖欲墜。
她所有的偽裝、所有的驕傲、所有的痴心妄想，在這一刻，被這個男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擊得粉碎。
比剛剛被踹飛還要讓她痛，讓她絕望。
熱辣的眼淚，終於決堤，混合著血汙，在她臉上衝刷出兩道狼狽的溝壑。
她看著龍沛野，看著那個她愛慕了整整三年的男人，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悲慼地哭喊出聲。
“我那麼喜歡你……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聽到這句遲來的、毫無意義的表白，龍沛野的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極盡嘲諷的弧度。
“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鹽，狠狠地撒在李紅的傷口上。
“難道我還得一個一個地，把她們都奉為上賓不成？”
他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刮過她那張悽慘的臉。
“更何況，”他頓了頓，語氣裡的厭惡毫不掩飾，“被你這樣的人喜歡，我覺得我也挺不幸的。”
不幸。
他說，被她喜歡，是一種不幸。
李紅徹底瘋了。
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她腦子裡“啪”的一聲，徹底斷裂。
她猛地轉過身，不再看龍沛野，而是看向了她身後那些同樣目瞪口呆的文工團女兵，看向了那個一直作壁上觀的白如夢。
她淒厲地尖叫起來，聲音扭曲得像是在泣血。
“你們都聽到了嗎！龍營長怎麼是這樣的人！”
“為了一個資本家的狐狸精，他就這麼對待我們！這麼羞辱我們革命同、志！”
她的手指胡亂地指著，聲音裡充滿了煽動和絕望。
“難道我們一直喜歡的人……就是這樣一個冷酷無情、忘恩負義的男人嗎？！”
李紅淒厲的尖叫，像一把破鑼，在小院上空盤旋，久久不散。
剩下的幾個女兵，面面相覷，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
龍沛野的冷酷，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讓她們從頭涼到腳。
他可以對李紅無情，那是不是，也可以對她們無情？
可心底裡，卻又有一絲不甘的火苗，在頑固地跳動。
李紅是李紅，她們是她們。
也許……龍營長只是討厭李紅那樣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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