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著自己交握的手指,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我上次想帶她來花園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散散心,結果只是剛下樓,她就鬧著要回去。我沒辦法,只好推著她回了病房,然後她躲在被子裡哭了半小時,說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輪椅。”
她現在對顏清樂的態度基本可以算得上是百依百順,生怕哪個舉動會戳痛她的傷口。
沈硯只是聽她的語氣,就能知道她究竟是何種想法。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斟酌措辭,半晌,終於開口。
“你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對清樂的保護,可能會成為她完全康復的阻礙之一。”
康復訓練註定不是舒服的過程,顏清歡如果因為顏清樂的一點情緒變化,就立刻帶著她退回到安全區,那她永遠學不會在裂痕裡重建生活。
沈硯說話間,忽然將手中的葉子遞到了顏清歡的眼前。
“就像這片樹葉異樣,被蟲蛀過的地方反而會形成獨特的紋理,所以殘缺有時是另一種完整的證明。不必太過於擔心你妹妹,我想,她的內心應該比你想象的更為堅強一些,雖然現在表面上看,她確實有些過於脆弱了。”
顏清歡的目光追隨著樹葉移動,想起清樂孤寂落寞的身影,緩緩握緊了拳頭。
“我……你覺得,我應該帶著她去做些什麼比較合適?”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她作為親人難免關心則亂,沈硯卻不是,她想聽聽沈硯能夠給自己什麼樣的建議。
“多帶著她體驗一下從前沒有體驗過的事情吧。她現在很需要一些外界的刺激,當然,也不能太過度。而且,我認為最好是做一些能讓她燃起對康復訓練期望的事。”
從前沒有體驗過的,新奇的,還要是能讓她重燃希望的事情。
顏清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正在心中盤算著自己應該怎麼做時,卻聽到面前的沈硯又忽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對了,之前我不是答應過你,幫你想辦法找找能修復那樽花瓶的修復師嗎?最近我聯絡到了名老師傅,他的手藝在圈裡,也還是頗有名氣的,只不過他最近不在本市,等他下個月回來,我再帶你去一起拜訪,可以嗎?”
顏清歡輕眨了下眼睛,沒等她點頭答應,腦海中突然迸發出一個念頭。
她眼中驀然閃過亮光。
“沈硯,謝謝你,又幫了我一次!”
送走沈硯和張青後,顏清歡回到病房,看著坐在輪椅上,趴在窗邊看著風景的顏清樂,眼眶有些熱意。
她緩步走到顏清樂的身後,從身後彎下腰,保住了她的肩膀,輕聲叫了句:“清樂。”
“姐,怎麼了?”
顏清樂語調不同於前幾日的多了幾分輕快。她轉過頭,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這抹笑意雖淡,卻讓顏清歡心中一顫,彷彿看到了曾經那個開朗的妹妹。
顏清歡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自然:“清樂,姐姐想帶你去做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你願意試試嗎?”
出去?
顏清樂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右腿,聲音忽然低了幾度。
“我這個樣子……要怎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