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大了。
哪怕是這家醫院最高規格的VIP病房，也無法阻擋雨聲傳進顧淮的耳朵裡。
他拿出手機，翻開相簿。
相簿裡保留的絕大多數，都是他和葉眠領證後，他偷拍的照片。
照片裡，葉眠趴在枕頭上，睡得很熟。
姑姑顧若晴的話在他腦海裡迴盪。
“你和她領證之後每天都回家，你沒有嚐到一點甜頭！”
顧淮無法否認姑姑的話。
他手機裡的照片，就是他嚐到甜頭的最好證明。
明明他自詡對葉眠沒有感情，但卻情不自禁的偷拍下她的照片。
他口口聲聲說是他的姑姑幫著江婉瑩害了葉眠，可他清楚的知道，真正害了葉眠的人……是他！
雨還沒停。
顧淮緩緩起身，換下身上的病號服。
大雨滂沱的夜裡，那輛掛著醒目牌照的勞斯萊斯開進別墅大門。
風擋上的雨刮器不停左右搖擺，仍舊無法阻擋雨水在風擋玻璃上留下斑駁的痕跡。
顧淮坐在駕駛座上，一身白色襯衫在夜色裡很是顯眼。
這時候，就連傭人也都睡下了，沒人來迎接他。
他就靜靜地坐在車上，看著二樓主臥的方向，發現主臥的燈已經熄滅了。
坐在車裡很久，他才恍然回神。
他不知道自己回來做什麼。
當時好像什麼都沒想，只想回來看看葉眠，看她還在不在家裡，看她到底在家裡做什麼。
他甚至希望時間能倒退。
倒退回到六年前，他還沒有傷害過葉眠的那個時候。
然後他走上樓，把葉眠擁在懷裡，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等夢醒之後，他們就會重新迴歸陌生人。
葉眠有她的人生，而他也有自己該肩負起的責任。
但現在，他甚至有種碰葉眠一下都是對她的褻瀆的感覺。
時間跳到凌晨四點時，顧淮終於下車走進別墅。
別墅內很安靜。
秋末冬初，剛下過一場雨，溫度下降的厲害。
一件單薄的襯衫，讓顧淮覺得遍體生寒。
走進主臥，一陣暖意襲來。
葉眠就躺在床的一側，背對著門口，呼吸很淺。
他忽然想起，葉眠睡覺的時候一向都很安靜，不會發出任何聲響，更不會有大幅度的動作。
走到床邊，顧淮脫下鞋襪，緩緩躺在她身邊。
他真的在她身後湊近她的耳畔，輕聲對她說了句抱歉。
只可惜，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他們回不去從前，葉眠也仍舊是他的妻子。
這一瞬間，顧淮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揪著，在窒息和痛苦中不斷掙扎。
他用側臉輕輕磨蹭葉眠的，身體卻控制不住的輕顫。
葉眠被他的動作弄醒。
她沒轉身，也沒聲張，更沒有推開他。
只是默默地任由顧淮抱著。
其實她聽見了顧淮用極低的聲音說的那句抱歉。
她也知道，以顧淮的性格能說出一句抱歉究竟意味著什麼。
正因如此，她知道顧淮終於直面了他的內心。
但顧淮對她的感情卻不一定是真正的愛或喜歡。
六年的時間，一點一滴之間養出的習慣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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