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俊生前最愛在這裡寫字作畫。\"清荷領著他們穿過迴廊，來到一間朝南的書房。
推開門的那一刻，蘇玥瑤不禁屏住了呼吸。
書房儲存得出奇地完好。一張寬大的紅木書案佔據中央，上面整齊擺放著硯臺、筆架和幾卷泛黃的宣紙。
東牆的書架上塞滿了線裝書，西牆則掛著一幅未完成的山水畫——墨色淡雅，筆鋒卻蒼勁有力。
\"這支筆。\"清荷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狼毫，筆桿上刻著細小的纏枝紋，\"莫俊用了它十年，從未換過。\"
她深吸一口氣，將那團泛著微光的活墨靠近毛筆，墨團中的光芒突然流動起來，如同被牽引般流向筆尖。毛筆微微顫動，筆桿上的纏枝紋路竟泛起淡淡的青光。
\"成功了！\"蘇玥瑤小聲驚呼。
清荷雙手捂住嘴，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她顫抖著伸出手，卻又不敢觸碰那支筆，彷彿害怕驚擾了什麼。
\"莫俊？\"她輕聲呼喚。
毛筆無風自動，在硯臺上輕輕點了三下——這是他們之前約定好的訊號。清荷終於忍不住，將筆緊緊抱在胸前，淚水打溼了前襟。
蘇玥瑤別過臉去，突然覺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餘。\"我們該走了。\"楊軒低聲說，\"讓他們獨處一會兒。\"
蘇玥瑤點點頭。兩人向麗娘告辭時，對方只是簡單地道了謝，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支筆上。蘇玥瑤完全理解——如果換作是她，大概也會如此。
她悄悄退出書房，站在簷下看雨。楊軒很快跟了出來，手中捧著那錠活墨。
走出小院，雨已經停歇。古鎮的石板路被洗得發亮，倒映著灰濛濛的天空。蘇玥瑤收起傘，深深吸了一口溼潤的空氣。
三月後，南江小鎮新開了一家書畫鋪子。
店主是個垂暮老嫗。女子作畫時——墨是活的，會自己調整濃淡。
有人說曾見過畫上的魚遊進池塘，也有人說半夜聽見鋪子裡有人溫聲唸詩。
最奇的是那墨——
若有人真心求畫，墨色便靈動如生；若有人心懷貪念，研出的墨立刻乾涸。
坊間傳這是“靈墨擇主”，卻不知……
後院的梨花樹下，一方活墨擺在石桌上，旁邊靠著塊木牌，上書：
“莫俊與妻清荷，共賞四時。”
風過時，墨中隱約傳來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