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息之後,那頭鎮場靈獸突然對著凌仙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趁著混亂,沈逸抹了把嘴角血漬。
系統光幕在他視網膜上投出荊棘谷的立體圖,那些被噬靈曇吸乾的陣法脈絡間,赫然殘留著墨羽獨有的黑蓮印記。
他捻了捻指尖沾染的曇花粉,突然衝著高瑤所在的方向吹了聲口哨。
少女正擦拭劍穗上沾的血漬,聞聲甩來一記眼刀,卻忘了自己耳尖還泛著未褪的薄紅。
沈逸晃了晃不知何時順來的青玉藥瓶,瓶身映出她倏然繃緊的唇角:\"高仙子這瓶九花玉露...\"
話音未落,試煉場穹頂的星軌圖突然倒轉。
沈逸足下的青磚裂開蛛網紋,他本能地朝高瑤那邊躍去,卻在半空被無形的屏障彈回場中央——第二關\"千機林\"的入口正在他頭頂緩緩張開。
二十八個青銅羅盤懸空旋轉,每個盤面都映著不同的殺陣。
沈逸的布鞋剛踩上生門位,三支淬毒弩箭便擦著他耳畔射入石壁。
觀戰席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有人開始往賭桌押注他撐不過半柱香。
\"沈公子現在求饒...\"風逸陰惻惻的傳音混在羅盤轉動聲裡,\"還能留個全屍。\"
沈逸突然扯開發帶,潑墨長髮散開的瞬間,藏在髮間的三十六顆鬼針草籽簌簌落地。
這些在月華下溫養了七夜的靈種甫一觸地,便瘋長出半人高的荊棘牆,將襲來的暗器盡數擋下。
\"風兄可知種田最大的樂趣?\"沈逸旋身避開地底鑽出的巖刺,神農鋤擦著羅盤邊緣劃過,濺起的火星點燃了提前撒在空中的磷粉,\"就是看著雜草在絕境裡...\"他故意頓了頓,指尖突然迸發的靈光催動所有鬼針草轉向,\"開出你意想不到的花。\"
漫天毒刺隨他話音調轉方向,觀戰席頓時響起數道痛呼。
風逸的掩息袍被紮成篩子,正手忙腳亂地往身上拍清心符。
沈逸趁機躥到坤位羅盤下方,袖中滑出的金絲纏魂藤順著青銅紋路攀援而上,眨眼間就將整個殺陣的靈力吸走三成。
高瑤的劍氣就是在這時撕開東南角的屏障。
沈逸餘光瞥見她假裝整理鬢髮的指尖正掐著引雷訣,一道恰到好處的驚雷劈在離他三步遠的死門上,替他擋下七枚破靈釘。
\"仙子這雷法...\"沈逸藉著雷光躍上震位羅盤,故意踩碎風逸布在此處的陣旗,\"頗有沈某耕地時劈柴的火候。\"
回應他的是兜頭罩來的暴雨符。
沈逸不閃不避,任由雨水浸透前襟,藏在懷裡的龍血菩提突然遇水膨脹,爆開的紅霧中飛出千百隻食靈瓢蟲。
這些通體赤金的小傢伙精準撲向暗處操控殺陣的試煉者,觀戰席頓時響起儲物袋被啃噬的哀嚎。
當最後一塊羅盤被瓢蟲啃穿核心,沈逸踉蹌著跌出千機林。
他的束髮帶早不知丟在哪個陣眼,此刻凌亂垂落的髮絲間沾滿磷粉與血漬,卻遮不住眼底灼灼星火。
\"承讓。\"他衝觀戰席拱手,袖中滑出的噬靈曇根鬚正悄悄纏住某個想溜走的黑影。
方才在破陣時他就注意到,墨羽殘留的黑蓮印記正沿著青銅鼎裂紋蔓延——那位本該被淘汰的反派爪牙,此刻竟附身在某個賭徒身上。
高瑤的劍鞘突然橫在他面前。
沈逸低頭望去,劍穗末端繫著的玉髓珠正映出他身後景象:試煉場邊緣的青銅獸首眼中,一抹熟悉的殘魂正在結印。
\"沈公子。\"高瑤的聲音比劍鋒更冷,指尖卻悄悄在他掌心畫了道護心符,\"仙門的火葬場,打烊了。\"
沈逸反手攥住她來不及收回的指尖,在少女驟然收縮的瞳孔裡笑得恣意:\"那沈某隻好...\"他突然拽著高瑤旋身,神農鋤擦著她肩頭飛向青銅獸首,\"請仙子見證個奇蹟。\"
噬靈曇的根系在獸首口中轟然炸開,墨羽的殘魂尖叫著化為青煙。
沈逸接住彈回的神農鋤時,鋤柄上多了一道暗紋——正是墨羽沒能畫完的詛咒符。
凌仙的劍鳴在頭頂響起時,沈逸正把玩著從墨羽殘魂身上摸來的黑玉鑰匙。
他迎著審判般的劍光舉起手,掌心的窮奇紋路突然與試煉場深處某道封印產生共鳴。
\"仙長。\"他轉動著鑰匙上沾染的曇花粉,身後千機林正在夕陽下投出詭異的圖騰,\"您說這鑰匙...\"故意拖長的尾音裡,試煉場所有青銅器同時發出嗡鳴,\"會不會是食堂後廚的柴房備用鑰匙?\"
當最後一道餘暉消失在地平線,沈逸倚在試煉場外的古柏下包紮傷口。
月光流過他指間把玩的鑰匙,在青磚上投出的影子,赫然是仙界禁地才會出現的三重羅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