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了底,姜知雪松懈不少,又灌了口酒,餘光剛巧瞥到一側案几上擺著的木雕。
那是一隻惟妙惟肖的雲雀,塗了一半的顏色,放在視窗的位置晾著。
姜知雪有些羨慕,那日見了賀硯舟做木雕,一時技癢,也跟著尋了塊不錯的材料,最後刻出來的大福,就連大福本尊見了,也是張牙舞爪的表示了不喜歡。
賀硯舟瞧見她一直盯著那隻雲雀木雕,便道:“等做好了,你拿去便是。”
“賀小將軍倒是大度。”姜知雪笑眯眯應下了,又問,“姚帥沒有同你說,什麼時候可以回去嗎?”
姚之鷺將他留下的時候,說的是協助調查歸雁的事情。
但這活兒,還是內衛挑著,賀硯舟成日留在京城,如同放了假一般。
他搖了搖頭:“沒有訊息,我甚至都在想著,是不是哪兒得罪他了。”
姜知雪看著賀硯舟,他此時穿了件常服,頭髮隨意地束起來,帶著些對回到邊境的渴望。
這是他們大景大軍最年輕,也是戰功最多的小將軍,平日不著調的樣子,披甲上陣之後,卻有萬軍莫擋的氣勢。
姚之鷺是承襲了他父親的軍銜,但賀硯舟,完全是靠自己拼出來的。
這樣的人,卻在洛城一戰中,被北羌大軍亂刀分屍而亡。
燭光在秋日夜風中微微搖晃,藉著酒香,滲進靈竅。
姜知雪忽然覺著,能活著,真好。
這些日子,她其實有些因為喬氏的事情,心魂不定。
喬氏的愚昧,讓她不禁懷疑,自己的復仇,是否有意義。
但此刻,她再一次感受到能夠重來一次的慶幸,她不應該對所做的事情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這是對已故的姜知雪的褻瀆!
既然他們感受不到悔意,那便去感受痛苦吧!
再一口酒入喉,姜知雪分外清醒。
——
喜事過後,姜相霖一早端坐在正堂之中,等待著姜梟然與楊婉蓉前來敬茶。
已經到巳時,二人才姍姍來遲。
姜梟然面色甚是不好,楊婉蓉卻滿面的無所謂。
姜相霖喝了茶,實在按捺不住:“婉蓉,我知道你是楊府千金,但既已嫁做人婦,便要以夫婿為天,三從四德,更要時時刻刻盡在心中。像今日這般懶散賴床,以後還是避免為好。”
楊婉蓉聽了,忽然笑道:“爹,這就是您的不對了,我在楊府的時候,父親常常教導,所謂三從四德,都是些沒有母家撐腰的女子才需要的東西,我帶來侯府的嫁妝,足夠整個定遠侯府享數十年的福,這些無用的禮數,還是免了吧。”
“你!”姜相霖沒有想到,楊婉蓉竟然一點面子也不給他留,將所有的話說的直白又難堪,登時啞了。
姜梟然站在一旁,似是惱怒,卻一言不發,看起來應該是一早便被楊婉蓉訓過了。
楊婉蓉嗤地笑了一聲:“爹,您也別惱,日後您若是不找我的麻煩,我便與梟然好好過日子,楊家也少不了對他的扶持,但若是叫我不高興了,我可不能保證後果是什麼。”
說罷,她帶上隨身丫鬟,徑直出了門。
“作孽啊。”姜相霖長嘆一聲,原先只是姜知雪與他作對,如今來了個楊婉蓉,竟然更是潑辣。
姜許意沉默地看著一切,此時才起身靠在姜相霖身旁:“爹爹莫愁,我們有的是時間,讓她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