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色的咖啡在杯中瘋狂搖晃,濺出的液體順著他發白的虎口往下淌,洇溼了袖口的紐扣。
頭頂暖黃的燈光突然變得刺目,他猛地扯松領帶,脖頸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藤蔓。
“往前走?你讓我怎麼往前走?”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帶著撕裂的沙啞。
他突然將杯子重重砸在桌面,陶瓷與木紋碰撞的脆響驚得鄰座客人紛紛側目。
顫抖的手指抓亂頭髮,原本整齊的髮絲如雜草般豎起,眼底猩紅的血絲漫過所有理智,“我在原地等了你三年!每一個深夜、每一條未讀訊息,都在提醒我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鄰桌椅子挪動的聲響、咖啡機蒸汽的嗡鳴,此刻都成了嘲諷的背景音。
陸良突然踉蹌著起身,西裝下襬掃落桌上的糖罐,玻璃碎裂的清脆聲裡,他眼眶發紅地逼近,“你說往前走?好啊——”話音未落,他抓起桌上的餐巾紙狠狠擦過濺在手上的咖啡,“那你教教我,怎麼把刻進骨子裡的東西剜出來!”
蘇簾玥垂眸望著桌角碎裂的糖罐殘渣,陸良失控的喘息聲像鈍刀在耳膜上刮擦。
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她捏著珍珠耳釘的指尖無意識收緊,冰涼的金屬硌得面板髮疼——當初陸良為她戴上這對耳釘時,眼底的熾熱幾乎要將她灼傷,而此刻那團火卻燒得兩人遍體鱗傷。
指甲掐進掌心的瞬間,她想起三個月前的雨夜。
陸良渾身溼透地站在公寓樓下,懷裡卻牢牢護著給她買的草莓蛋糕。那時她不過是被狐朋狗友那句\"陸醫生最近在醫院可搶手\"勾起勝負欲,隨手發了條曖昧簡訊,便輕易將這個矜貴的外科醫生拽進自己的世界。
咖啡杯底殘留的汙漬在木紋上暈開,像極了厲風霆辦公室裡那幅水墨殘荷。
那個男人永遠西裝筆挺,單手就能擺平她闖下的所有禍事,連皺眉時都帶著掌控一切的氣勢,才是自己真正喜歡的男人。
相較之下,陸良此刻泛紅的眼眶、凌亂的領帶,倒像是被她隨手揉皺又丟棄的草稿紙。
\"別這樣。\"她終於抬起眼,聲音裹著漫不經心的嘆息,指尖劃過桌沿的咖啡漬畫出蜿蜒痕跡,\"當初在一起不就是各取所需?現在膩了......\"尾音消散在咖啡機新一輪的嗡鳴裡,她望著玻璃倒影中自己完美的妝容,突然輕笑出聲,\"陸醫生這麼聰明,應該比我更懂遊戲規則吧?\"
陸良顫抖著摸出西裝內袋裡的戒指盒,開啟的瞬間,鉑金戒圈上鑲嵌的碎鑽刺得他眼眶生疼。
那是他跑遍全城定製的款式,內側還刻著兩人名字的縮寫,此刻卻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握不住盒子。
“可是這戒指呢?”他將盒子重重拍在桌上,金屬碰撞的聲響驚得鄰座客人再次投來目光,“明明我已經是你的未婚夫了……現在卻告訴我,結束了?”
喉間泛起鐵鏽味,他想起上週家族宴會上,蘇簾玥依偎在他身邊,對著滿座賓客甜蜜展示這枚戒指時的模樣。
青筋在脖頸突突跳動,陸良猛地扯開領口兩顆紐扣,呼吸急促得彷彿溺水之人。“所以之前的海誓山盟,都是你哄我開心的把戲?”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破碎的哽咽,“你說要和我組建家庭,說喜歡我手術檯上專注的樣子……這些話,都是假的?”
蘇簾玥指尖繞著髮梢,漫不經心的神態彷彿在談論天氣。她從精緻的鱷魚皮手包裡抽出一沓檔案,紙張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當然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