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他身子愈發不好了,傅家人將他送去了南州和老爺子作伴,也多虧了老爺子他才活到了現在。
江攬月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自十八歲被江家找回去了以後,就再也沒有人和她談起爺爺。
江父江母不喜歡聽提起從前,他們總是覺得自己提起從前是想讓他們愧疚,讓他們覺得自己不在江家的十八年活得多麼的悽慘。
就如今天江父說的“後悔將她接回江家”,此時此刻,江攬月也後悔自己來到江州,後悔自己離開了爺爺,後悔自己認識了陸懷川。
但她什麼都不說,從傅長秋的角度望去,江攬月緊抿唇,倔強地壓著盈滿眼角的淚。
他很想伸手拭去她的悲傷。
但他不敢,他怕自己的唐突驚擾了天上月。
他抬手虛掩咳嗽了幾聲,素來在商場上意氣風發的傅家太子爺,這會像是個鋸了嘴的葫蘆。
他恨自己的笨拙。
但好在,老爺子為江攬月購置的四合小院就在眼前,江攬月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
江攬月的車子哧溜一聲停在四合小院前,掛在門口的燈籠隨風搖搖晃晃,在夜裡投下一片朦朧的火影。
江攬月先是自己解開了安全帶,而後想起副駕駛還坐了一位病號,剛想囑咐他將衣服裹緊了不得受風,不知道從哪裡撲出來一道黑影,乳燕投林一般從天而降,撲在了江攬月的車前蓋上。
江攬月第一反應是:碰瓷?!
緊接著,黑影鬼哭狼嚎好不悽慘。
“少爺啊!我的少爺!你讓我好找!”
方誠也就是傅長秋的生活助理兼管家,在傅長秋一腳油門後幾次聯絡無果,最後不得不動用傅家的勢力,鎖定了傅長秋的車牌,再各方比對鎖定路線,最後得出了傅長秋有可能會來到這裡的可能性最大,於是他先一步來到這裡,在冷風中苦苦煎熬等待,終於把傅長秋盼了回來。
方誠的父親是傅家的司機,他從小就跟傅長秋一塊長大,後來也順理成章地在傅家任職,成了傅長秋的管家兼任生活助理。
身為在傅長秋身邊待得時間最長的人,傅長秋的身體脆得跟個豆腐渣一樣,這一點他甚至比傅長秋本人還要清楚。
在傅長秋還沒回來的這段時間裡,他甚至設想過無數個不好的可能,比如說這位脆弱的少爺半路犯病嗝屁了,他的職業生涯乃至於人生都要畫上句號了。
這好不容易把人盼回來了,他的情緒是激動了一點。
然而他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嚎了半晌,自家少爺一點上來安慰他並且保證下次一定謹遵醫囑的意思都沒有,他這才覺察到不對勁,抬眼往車子裡看。
不看還好,一看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黑漆漆的山林,迎著山裡刺骨的風,寒風從衣領鑽進去,刺得方誠渾身一個哆嗦,對上坐在駕駛座上那人的眼,他一時失控從車前蓋上面滾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嗷了一聲。
“媽耶,死去的白月光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