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攬月聽見老師身體不舒服,抬手要給張慈安把脈,也被張慈安身手敏捷一巴掌打在她手背上,推開她的手。
這靈敏程度,看著就不像是身體有恙的。可張慈安說自己不舒服,其他人也不能強逼著他說自己沒事。
“反正我一點都開不下去了,你們要是要繼續,就讓她上。”小老頭倔強地將江攬月往前一推,後者一個踉蹌向前,正好和傅瞻遠眼神對視。
男人眼眸深邃,在對視的那一瞬間,江攬月似乎感受到了某種像是神明悲憫一般的注視,讓她在他的面前所有的秘密都無所遁形。
他的聲音像是晨暮古鐘,從悠遠的山頭傳來,輕輕地在人的耳膜深處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你確定?”這話是對張慈安說的。
張慈安又是掛臉,又是頭疼腦熱的,迂迴得演這麼大一齣戲,無非為了表達:這個研討會我開不下去了。
如果這是私人組織的學習交流會,發起者身體不適,那麼特殊情況特殊處理,交流會提前解散不無不妥。
可這是官方發起的博覽會,並且在展會開始之前,張慈安特地交代了他們一定要將他要出席的訊息告知每一個人。
展會還未開始就搞出這個陣仗,展會開到一半,張慈安卻掉了鏈子。
這其中帶來的一系列後果和影響,即便不用言語去解釋,他們也能夠想象得到,自此以後張慈安與官家再無緣分,他此生再難往前邁出半步。
這個道理張慈安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會從一開始就向傅長秋提出那三個條件,他的目的不是讓自己青史流芳,而是為了給江攬月鋪路。
張慈安不去看江攬月此時是什麼表情,因為無論她是哭還是笑,都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他緩緩道:“我早就告訴過你答案了。”這是一個幾年前就已經做好的決定。
當初他沒能夠將江攬月捧上去,這件事成為他的心結,每每想起他都惋惜於江攬月的天賦被埋沒。
如今她再一次站在臺前,張慈安怕如果他不抓緊機會,屆時這個苦命的孩子身上再橫生變故。
傅瞻遠尊重他的決定,他站起身:“好。”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從他們二人短短几句交談中,足以讓人東拼西湊還原了事實。
江攬月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淚滾落了下來。
被江父江母打斷腿時她沒哭,被人推下土坑摔裂肋骨她沒哭,張慈安為了給她鋪路,不惜以身入局,在他自己的身上抹上汙點,落得一個不敬業的罪名也要將她捧回那講臺上。
她再也控制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頭扎進了張慈安的懷裡。
“老師……”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反反覆覆地叫著老師,反反覆覆說著對不起。
張慈安也被她哭得鼻子發酸,那些“為了你,區區虛名算不得什麼”的煽情話張慈安說不出口,小老頭子手勁很大,一巴掌拍在了江攬月的肩膀上。
“快收拾收拾上臺去,讓江攬月這三個字在今天以後響徹整個學術界。”
就像當初的江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