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兒,我之所以不讓你進咱家的龍門書院而是入知行院,其實都是家族的安排。知行院一系官員在朝堂的力量根深蒂固,陛下已深感憂慮。他正找機會進行打壓,而我們崔家,正是為了針對知行院而配合陛下與之抗衡。這是一個機會,也是我們崔家能夠飛黃騰達,千載難逢的機會。”
崔立身說到這裡,眸子裡閃爍著熾熱的光芒,語氣激動,繼續說道:“崔家年輕一輩中最有天賦的幾個人,還有民間蒐羅的一些優秀人才,老太公都已安排進龍門書院,不久的將來,一定能夠穩壓知行院一頭。而你武學天賦有限,但也有幾分小聰明,你以後的主要任務就在知行院多結交、拉攏一些優秀學子,將來為我崔家所用。如果拉攏不成……可以打壓排擠,就像那個叫何安的小子,將來還不是任你拿捏?忍得一時之氣,他日方可出人頭地,你明白了嗎?”
崔夢書聽到這裡,陰鷙的眼神中透出閃亮,臉上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冷笑……
九月初一,衝馬、煞西,宜祈福、酬神、開業、求學,忌赴任、出行。
清晨,何安與範大志兩人送別方易之,那日方易之獨戰黃道公,雖然沒有救下何安兩人,但他飛速趕回知行院求救,最後院首魏知臨親自到戶部侍郎府邸帶回了兩人。
從小山村到京都洛陽,回想著一起相處的時光,何安與範大志對方易之甚是感激與不捨,他博學多才又平易近人,他斯文儒雅又亦師亦友。
兩人一直送方易之出了長夏門,一路上方易之拉著兩人的手淳淳叮囑,進入知行院一定要潛心向學,再遇到類似崔夢書這樣的人或事,戒驕用忍,切不可意氣用事。
兩人戀戀不捨地看著方易之上了騾車,直到秋日的陽光照耀著官道,遮蔽了遠去的騾車,兩人才返回知行院。
今天也是入學報道的日子,知行院的學生食宿都是免費的,每年所需開支一部分是由朝廷撥付,一部分是洛陽城一些富紳豪商捐贈。
新入住知行院的新生住宿可以自己選擇,院內或院外住宿均可。只是院內管理較嚴格,新生統一都是四個學生一個房間,以後逐年按照成績調配,成績甲上者可以享受單間待遇,甲等只能住兩人間,餘下的還是四人間,這樣規定也是為了敦促學生努力學習。
何安與範大志隨著人群,在負責秩序的教習老師處登記過,選了一處偏僻安靜的房間,推開門,裡面設施極為簡單,四桌四椅四床,再無他物。
簡單收拾好床鋪後,範大志陪著何安去懲戒堂領受魏知臨定下的懲罰。
懲戒堂就是學子違反院規接受懲罰的地方,堂主賈懷綱四十多歲,一張方正的國字臉,兩道漆黑濃眉,再配上烏黑油亮的大鬍子,看上去簡直如城隍廟裡的判官一般。他簡單吃過早飯,優哉遊哉的剛剛沏上一壺上好的毛尖,就聽見有人敲門,不禁皺起眉頭。
何安走進門,先是深鞠一躬,說明了來意,賈懷綱看這少年眉清目秀,彬彬有禮,怎麼一入學就被關禁閉?何安把情況簡要說了一遍,賈懷綱剛舒展開的眉頭不由鎖的更緊。
賈懷綱原是前朝大梁國刑部員外郎,為人正直、後又積極主動招降暴梁殘留的舊部,國師李行知建知行院時將其招入學院,任命懲戒堂堂主,他鐵面無私又嫉惡如仇,知行院學子平時對他是又敬又怕。
剛入學就禁閉,這可是知行院建院以來頭一遭,魏知臨身為文院院首,平日裡事務繁忙且處事公正,沒道理無故針對這個孩子,定是有其他用意。賈懷綱吹著茶盞裡熱氣騰騰的毛尖茶葉,心裡暗自琢磨。
賈懷綱吹涼了盞茶,一口飲盡,揮手帶著何安來到懲戒堂後院。
後院不大,角落裡盡是一些枯敗的花草,院中幾間房門緊閉,有些門上長著潮溼的青苔,看來這裡平時不常有人。
賈懷綱也不說話,拿起掛在牆上的一盞風燈,從懷裡摸出火石打著點亮,拎在手裡徑直走向最右側的房門,推開門進入,一股陰涼之氣撲面而來,只見一層層臺階向下延伸,竟是一眼望不見底。
何安跟在賈懷綱身後往下走,光線越來越暗,風燈發出幽幽的亮光,宛如黑暗中飄蕩的鬼火,何安腳下高高低低,也不知走過多少臺階,約莫下了有百丈的高度,腳下開始變得平緩。
賈懷綱不疾不徐的走著,顯然對這裡一切特別熟悉,兩人一直向前,又走了約半柱香的時間,到了一個稍寬敞的石屋,賈懷綱指著前面一個長條石板道:“坐那裡運功抗寒,三天後我自來接你!”說完把風燈往地上一放,竟然頭也不回的去了。
何安只覺得這裡寒冷刺骨,忙運轉心法抗寒,不多時,身子略有些暖意,遂把風燈掛在屋裡一個鐵環上,又感覺寒氣侵體,片刻,凍的牙關直打哆嗦。
他呵了一口白氣搓了搓手,又揉了揉凍得發疼的耳朵,心中暗道:這鬼地方,不運功真能把人凍死。三天時間,在外面即使不飲不食也無大礙,在這裡得不停運功三天,當真難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