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帝冷哼一聲,軒榭亭臺上陡然冒出幾名護衛,身影乍現,寒刀出鞘似龍吟,化作九條流光撲向太湖石。
太湖石在流光中片片剝落,露出內裡蜷縮的黑衣人,他手中攥著一張正在燃燒的符紙,瞬間化作霧氣遁入瀑布。
“不知島的影遁術?”
陳帝瞳孔驟縮,這群人陰魂不散,如影隨形,望著水簾後的黑衣人在疾遁中化作一道銀線,倏忽消逝不見,心中怒道下次定讓你們有來無回。
…………
縱劍門雲霧峰頂,東方劍收劍時,崖頂雲海恰好被晨曦割裂成金紅兩色,他腳下躺著七具青銅傀儡,每具眉心皆有一點硃砂,那是\"見眾生\"劍意留下的印記。
“東方師兄好厲害,看來領悟了劍意的眾人裡,還要數師兄最強!”
雲纓捧著冰蠶絲帕迎上來,帕子迎風招展,上面繡著鴛鴦戲水圖。
東方劍撫過開陽劍柄鑲嵌的北海鮫珠,開陽劍是縱劍門北斗七星劍陣的主劍之一,這是叔叔在所有長老懇求下,才賞賜給自己的破境賀禮,雖然叔叔的冷漠與刻板讓他有些怨氣,但聽到雲纓的誇讚,東方劍還是忍不住揚起下巴,自得一笑。
崖下某座青瓦小院,屈永正在槐蔭下臨帖,筆鋒勾折間竟帶起細微劍鳴。
屈永擱下狼毫,硯中墨汁恰好見底,恩師魯正清贈的紫竹筆桿在晨光中浮現出厚重包漿,院角的青銅劍微微震顫,劍身映出他方才寫的“永”字,最後一捺如劍出鞘。
他閉目回味劍窟那九幅石刻,無盡劍招無數念頭紛沓至來,神識海突然微微刺痛,眉心那柄小劍不再熱燙,隨著冷意隱凝在經脈裡。
屈永睜開雙目,緩緩吐息,動手將寫廢的宣紙折成紙鶴,鶴翼沾染的墨香突然凝成劍氣,載著紙鶴飄向天際。
這是半日前領悟的\"墨渡\"之術,恩師魯正清若在,多半要笑他書生習劍氣,不倫不類。
屈永笑著撓了撓頭,開始研磨新墨,松煙混著劍窟寒潭水在硯中泛起星芒,一張宜喜宜嗔的臉龐,猝不及防地出現在眼前。
“屈師弟整日閉門不出,原來是在練字啊,看不出……師弟寫字,原來……也這般好看。”
雲纓眨著眼睛,笑意盈盈,走到近前。
“閒來無事,信手塗鴉,讓雲師姐見笑了。”
被女子如此近距離地盯著,鼻端嗅到少女特有的清香,屈永不禁有些面紅,有些窘迫。
“師弟性情淡泊,可能還不知道,宗門這些日子發生了許多大事……”
雲纓看屈永不為所動,繼續道:“東方劍在劍窟也領悟了劍意,修為境界突飛猛進,而且……在幾位長老的幫助下,他遍閱劍經心得,最終悟出劍法三見,一見眾生,二見天地,三見自己,就連彭老祖,據說也對他的這套劍法讚不絕口呢。”
“哦?聽名字倒似與佛宗一派頗有淵源……”
屈永終於開口,語氣真摯道:“下次師姐見到東方師兄,替我恭喜他。”
雲纓臉上的表情有些異樣,望向屈永的眼神充滿關切:“東方師兄性子孤傲,在宗門向來說一不二,跋扈慣了……你得到了劍窟傳承,也是第一個悟出劍意的,他認為你搶了他的風頭……說要找機會挑戰你,你可千萬要小心!”
“謝謝師姐提醒,我不會和他打的。”屈永臉上看不到一絲情緒波動,語氣平淡。
“東方師兄還得到了古劍開陽劍,到處找人印證他的三見劍法,打敗了宗門許多師兄弟,他現在把你視作最強對手,一定會想方設法逼你出手……屈師弟,你有把握贏他嗎?”
屈永搖搖頭,望著頭頂枝葉繁茂的槐蔭,平靜道:“謝師姐關心,我也沒有把握……不過,劍無高下,道有殊途!”
“屈師弟,你多保重!”
雲纓咬了咬唇,神色複雜的轉過身,劍窟悟劍,許多人都感悟到劍意,然而她連一絲一毫也未感悟到,難道說……自己的身份,被劍意察覺到了嗎?
雲纓離開後,屈永的小院靜得出奇,他鋪開泛黃的《論語》竹簡,指尖蘸著晨露在竹簡上臨摹,當指腹在“克己復禮為仁”七個字落定時,神識海突然劍意湧動。
他閉目凝神,用心揣摩,只覺數十柄斷劍組成劍陣,在識海中自動排列成“仁”字。
“原來真正的劍意不在殺戮......\",屈永眸中閃過精芒,紫竹狼毫突然化作劍鋒,刺入案頭鎮紙,青玉鎮紙應聲炸裂,墨汁在空中凝成百丈劍影——那竟是《論語》中各字型玄妙組合成的\"絃歌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