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變招,屈永劍尖忽粘住三片花瓣,手腕輕抖便成“梅開三度”的虛招。
何安急忙挽劍格擋,卻見那花瓣在劍風裡碎成金粉。
“劍在意先,過猶不及。”
屈永聲如古潭,蒼梧劍突然脫手插入池畔石碑,劍柄兀自顫抖不已。
何安只覺周遭空氣驟然凝固,漫天水霧化作萬千細劍懸停,手中長劍似有千鈞,竟然無法向前刺出分毫。
一滴汗珠順著何安鼻尖墜落。
屈永並指輕劃,漫天水霧所化的細劍齊飛,如風雨大至,池水濺起無數漣漪,砰然有聲,那滴晶瑩汗珠瞬間被剖作兩半,何安掌中長劍頹然垂下。
池面漣漪散盡,屈永身影漸漸清晰,忽然大聲笑道:“師弟,你雖是合道境,卻是我見過的最強合道境……恩師信中叮囑,讓我在劍冢秘境護你周全,可他老人家哪裡知道,依師弟的身手,已足以傲視同階修士!”
“師兄……”,何安赧然歸劍入鞘,眼前的劍二十七先生劍道已臻化境,知行院走出去的師兄,果然風采卓絕。
雲纓坐在梳妝檯前,望著銅鏡中臉色蒼白的面容,手中絲絹絞成一團,握緊的拳頭,指甲深深刺痛了掌心……
“苗霏霏,我叫苗霏霏?原來……我小時候是在一個叫做水磨頭的村子裡長大的……”
那叫何安的少年說得篤定無比,神情語氣根本不似作偽,雲纓心裡已信了七八分。
她眨了眨霧氣濛濛的眼睛,不由回憶起往事……
“年幼的自己蜷縮在潮溼的船艙裡,十指摳進腐木縫隙,鹹腥的海風從艙板裂縫灌入,裹著海島特有的腥臊味——那是腐爛海藻與鐵鏽混合的氣息。
腳踝的鎖鏈深陷骨肉,每走一步,都在甲板上拖出血痕……
“起來!\"黑衣人的皮靴踩住她後頸,“想活命就爬起來,用你的爪牙去撕碎對手!”
她掙扎起身,赤足踩上暗礁群,腳底剛結痂的傷口又被鋒利礁石割開,黑衣人的皮鞭抽在脊背,混著鹹澀海水的鞭痕火辣辣地疼。
“出刀!”
刀光在礁石間閃爍,刀鋒劈飛蜂擁而至的同伴,她的虎口已崩裂,血珠滴在刀柄上,被海風捲成細線……
“咳...咳咳……\"
劇毒讓她眼前炸開金星,她蜷縮在巨籠角落抽搐。
黑衣人的皮靴碾過她手背:“死了沒有?沒死就繼續……”
噹啷一聲,染血的匕首被踢到巖縫深處,那裡堆著六具同伴的屍體,指骨都保持著抓撓巖壁的姿勢。
黑布矇眼的她擲出幾枚毒鏢,前方響起幾聲慘叫,她突然腳步一擰,面對錯身撲來的對手,揚起手中刀,只頓了頓,狠狠捅進對方胸膛。
摘掉眼上黑布,雲纓認出對方竟是自己朝夕相處的姐妹,她口中血如泉湧,用只有雲纓能聽見的聲音喃喃道:“姐……我終於解脫了……”
“不夠狠!出刀太慢。”
從天而降的黑衣人突然扼住雲纓的咽喉:“想想你像狗一樣,被關在籠子裡的模樣,殺死所有對手,才有資格活著,才是合格的殺手!”
她的瞳孔驟縮,刀鋒突然調轉,生生劈斷黑衣人的右手,血雨混著浪沫澆在臉上時,她終於聽見自己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雲纓痛苦地捶打著腦袋,似乎要把這些不堪的回憶驅逐出腦海,她竭力回憶著更早以前的往事,可惜的是……自從踏入那座讓她心生恐懼的島嶼之前,腦海中一切,皆是空白……
“啊……”,雲纓心跳加速,用力地撕扯著頭髮,鏡中那個花季少女,眼睛紅腫,無助地抱著自己消瘦的臂膀。
“我叫苗霏霏……那我的爹孃在哪裡呢?”雲纓苦思冥想,回憶卻像不堪回首的舊黃曆,原本最甜蜜的那幾頁,被無形的大手無情地撕掉……
雲纓頭疼欲裂,抱著腦袋發出絕望的抽泣,她突然警惕地望向四周,想到那個神通廣大、無所不在、令她無比恐懼的師父,還有那些手段殘忍,隱匿各地的師兄,頓時不寒而慄,就連哭泣,也不敢再發出一絲聲音。
隨著朝陽躍出雲海,縱劍門晨鐘響徹群山,山門外貼出的榜單前早已圍滿了人,來自五湖四海的英豪們,都在努力尋找自己的名字。
斬殺不知島妖人最多的前二百人才有資格進入劍冢秘境,排在榜單第一名,竟然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修士,叫做黃河。
第二名並列七人,正是享譽江湖的北斗七劍。
佟晨、崔知夏、劉闖、何安等人也榜上有名,除了榜單上的人,縱劍門佔據天時地利,不在考核範圍,由宗門指定人選進入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