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就要往裡闖,笑話,蘇繡娘怎麼會讓他進來。陳硯山傷的那麼重,被陳繼文看到,那可就真完了。
陳繼文的措辭滴水不漏,可眼神裡的焦躁卻瞞不過蘇繡娘。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子極力掩飾的、屬於林晚秋的昂貴香水味。
蘇繡孃的手穩穩地扶在門框上,並未讓開。她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帶著疲憊的無奈,聲音溫婉卻不容置疑:“陳繼文,我既已嫁你小叔,以後請叫我嬸孃。
還有,你的孝心,我和你小叔都知道了。只是大夫再三叮囑,他這急症,最忌勞神,也怕過了病氣給旁人。這參湯……”她目光落在托盤上,微微蹙眉,“他剛用了藥,藥性相沖,怕是不妥。你的心意,嬸孃代他領了。”
陳繼文眼底的焦躁幾乎要壓不住。他往前湊近一步,聲音壓低,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懇切:“嬸孃,您就讓我看一眼吧!就看一眼!侄兒實在擔心……這都好幾天了,府裡上下都議論紛紛……”他意有所指,試圖用流言施壓。
就在這時——
“滾——!!!”
一聲沙啞、暴怒、如同受傷猛獸咆哮般的怒吼,裹挾著濃烈的戾氣,猛地從內室深處炸開!那聲音穿透緊閉的門扉,帶著令人心悸的穿透力,震得門外的陳繼文和他身後的丫鬟都渾身一哆嗦!
緊接著,是陳硯山那標誌性的、帶著濃濃不耐煩的沙啞嗓音,斷斷續續,卻又字字清晰地砸出來:
“沒……沒眼色的東西!老子……跟你的嬸孃……正忙!再敢……攪老子興致……腿……腿給你打折!滾!”
那話語粗鄙不堪,帶著毫不掩飾的慾望和暴戾,清晰地傳入門外每一個人的耳中。尤其是那句“跟你的嬸孃正忙”,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陳繼文臉上!
陳繼文的臉,在門縫透出的微光裡,瞬間漲成了豬肝色,隨即又褪得慘白,最後定格在一片難堪的鐵青。羞辱、憤怒、還有一絲被那暴戾吼聲勾起的、源自骨子裡的恐懼,在他臉上交織變幻,精彩紛呈。
他端著托盤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指節捏得發白,那盅參湯在托盤上晃盪,湯汁潑灑出來,燙紅了他的手背也渾然不覺。
蘇繡娘適時地後退半步,臉上飛起兩抹恰到好處的、羞窘的紅暈,眼簾低垂,聲音細若蚊吶,帶著難言的尷尬:“繼文……你看這……”
“砰!”
陳繼文猛地將托盤塞到身後丫鬟手裡,動作粗暴得差點打翻湯盅。他死死咬著後槽牙,腮幫子繃出堅硬的線條,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是……是侄兒莽撞了!嬸孃……好生……伺候小叔!”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硬生生摳出來的,帶著血淋淋的恨意。他猛地轉身,幾乎是落荒而逃,腳步踉蹌,背影僵硬得像一塊被怒火燒透的石頭。
蘇繡娘緩緩合上門,落閂。隔絕了門外的一切。
她背靠著冰涼厚重的門板,臉上那抹羞紅瞬間褪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裡間,那粗重的、帶著痛楚的喘息聲再次響起,比方才更加急促和壓抑。
***
夜色,濃稠如墨,沉沉地壓在陳家大宅的飛簷斗拱之上。白日的喧囂徹底沉寂,連巡夜家丁的腳步聲都似乎被這沉重的黑暗吞噬了,萬籟俱寂,靜得能聽到自己血液在血管裡奔流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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