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玲瓏款款出現在階梯盡頭，彷彿剛剛才登上玄峰，那雙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帶著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
小棠的臉唰一下白了，她死死盯著地上那些五顏六色的琉璃碎片，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這套餐具，師尊平日裡自己都捨不得多看一眼，如今卻碎得徹底。
幾名工匠嚇得魂不附體，紛紛指向那位被控制的女工。
女工則是一臉茫然，眼神空洞，嘴裡囁嚅著，只記得自己好像確實走近了主座，之後的事情便一片模糊。
方玲瓏蓮步輕移，走到近前，適時地用手帕掩住口，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清：“哎呀！這不是聖女大人最珍愛的那套琉璃餐具嗎？聽說宗主大人閉關前想借來賞玩一番，聖女大人都沒捨得呢！”
小棠急得眼圈泛紅，腳下無意識地跺著：“完了，這下全完了！師尊回來，定會雷霆震怒！我不過離開了小半個時辰，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她聲音發顫，帶著哭腔。
小棠身子一僵，腦中轟然一聲。
她猛地抬頭，撞進方玲瓏那雙看似無辜，實則深不見底的眼眸裡，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不會是她？
但不對啊！
場中那麼多人都在場，全都看到是這個女工冒冒失失導致的。
方玲瓏沒有迴避眼神。
“哼！還想找到我的馬腳？你就想去吧！”
她心中暗道。
做事的風格一向如此，不漏絲毫的破綻，就算是宗主來查，都查不出東西來的！
見事情已經成熟，方玲瓏準備再添一把火，不然這樣的事情，應該不至於讓師徒多年的感情出現裂痕。
方玲瓏嘴角勾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暗中精神力湧動，那名女工突然尖叫起來，涕淚橫流：“是小棠師姐！是小棠師姐讓我這麼做的！她說琉璃餐具看著華美，想試試究竟有多堅固！”
此言一出，現場頓時炸開了鍋。
眾人目光齊刷刷從小棠和女工身上來回掃視。
小棠瞪圓了眼睛，胸口劇烈起伏，指著那女工，氣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你胡說！我、我根本不認識你！我何時讓你……”
方玲瓏再次暗暗施壓，女工哭得更兇，直接跪倒在地，抱住旁邊一根柱子：“小棠師姐，您就別不認賬了！您還說，只有這樣激烈地碰撞，才能測試出這餐具是否能承受住涅槃境強者的氣息波動！您說這是為了聖女大人好啊！”
小棠氣血翻湧，眼前陣陣發黑，她從未受過這等汙衊，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辯駁，只覺得百口莫辯。
就在這混亂不堪，小棠孤立無援之際，一股極致的寒意毫無預兆地從天而降。
眾人只覺呼吸一窒，彷彿連骨髓都要被凍住。
一道青色身影快如閃電，悄無聲息地落在主座之前。
她身形未動，僅僅是目光掃過滿地狼藉的琉璃碎片，整個玄峰頂端的空氣便迅速凝結，地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寒氣刺骨。
小棠只覺得渾身血液瞬間凝固，手腳冰涼得像是掉進了萬年冰窟。
來人正是剛剛處理完祖師閣內事件的瀟水遙，她最近實力提升，想要在宗門內樹立更多的威望，不過現在看來，並不順利，心情也非常不好。
平日裡的師尊已是清冷疏離，此刻的她，那股從屍山血海中帶回的煞氣與她本身的寒意交織，化作了足以冰封神魂的恐怖威壓。
瀟水遙的目光從那些碎片上移開，最終落在了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小棠身上。
那眼神，比玄峰萬載不化的冰雪更冷，比最鋒利的劍刃更銳。
四周死寂，連工匠們粗重的呼吸聲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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