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馬大人您稍候,我這便去通稟。”
嚴節關上府門,看了看手裡馬墉的名刺,漫步往嚴世蕃所在的宅院外走去。
府門外,馬墉看了看頭頂天空的鵝毛大雪,隨即下意識地撣了撣身上的雪花。
嚴府不比常人府邸。
所以即使是正二品的馬墉,都不敢扭身回車上等嚴府管家的通稟。
只能是站在門口,耐著性子慢慢等。
嚴節把手裡馬墉的名刺,遞給嚴世蕃宅院的管事嚴崇。
“人就在外面,我在這裡候著公子的吩咐?”
頗有威嚴的嚴崇抖了抖袖子上的雪花,無聲看了看,而後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嚴節依舊是滿面笑容。
沒辦法,嚴府太大,而他只是個外院管事。
像嚴崇這般的管事,那才是老爺跟公子近前的心腹。
待嚴節站在外面,等的都有些凍腳了,嚴崇這才慢慢走了過來。
“讓馬大人從側門進來吧,老爺在前院跟貴客說話,就別擾了老爺的雅興。”
“好,我這就去帶人過來。”
嚴節凍得通紅的臉上堆滿笑容道。
而此時外面等候的馬墉,已經有些等的不耐煩。
雙腳凍得彷彿都快要失去知覺了,一張臉此時也是凍得通紅。
堂堂都察院右都御史,何時可曾受過這份慢待跟冷遇。
但好在他出府前就已經做好了求人的心理準備。
畢竟,經過昨夜的變故後,他思來想去,如今能幫自己的,整個朝堂除了皇上也就只有嚴嵩父子了。
皇上命錦衣衛、東廠查的案子,那麼皇上又怎麼會庇護自己呢?
所以經過一晚上的糾結,馬墉還是決定來拜訪嚴嵩父子。
自然,嚴嵩在整個朝堂都是獨一檔的存在。
他貿然來訪,擔心會弄巧成拙。
別到時候不但沒有見到嚴嵩,反而還會引得嚴嵩不悅。
所以就不如退而求其次,登門拜訪嚴世蕃,而後由他來告訴嚴嵩。
嚴府的大門無聲地開啟一條縫隙,等的臉都凍得有些僵硬的馬墉,立刻換上了笑臉。
“嚴公子眼下是有客人?”
等了這麼久才等來管事的迴音,那麼想必是嚴世蕃此時還有客人招待吧。
嚴節愣了下,而後急忙點著頭道:“老爺跟公子都是忙得很,剛才小的……。”
“一點心意,不成敬意,大冷天的買點酒暖和暖和身子。”
馬墉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荷包一股腦兒塞給了嚴節。
入手後嚴節感覺還行,挺沉的。
於是笑容立刻熱情了幾分,道:“既然如此,馬大人隨我來。”
而馬墉看著走出來後關上大門的嚴節愣了下,這是……銀子不好使?
“馬大人,我帶您從側門進去。老爺在前院賞雪,別驚擾到了他老人家。”
嚴節一邊說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馬墉凍得通紅的臉上,神色不斷變化著,好比吃了一隻蒼蠅般難受。
堂堂正二品的右都御史,想要進入嚴府,竟然連走正門的資格都沒有?
傳出去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但這口氣馬墉又不得不忍著。
嚴府前院暖閣,嚴嵩披著厚厚的貂皮大氅,對面坐著一名中年道士陶仲文。
看起來還頗有幾分出塵的氣質。
暖閣內,此時只有兩名丫鬟站在角落,侍奉著兩人的茶飲、點心等。
“如此說來,這是皇上的意思?”
嚴嵩兩手捂著手裡的茶杯有些驚訝道。
陶仲文含笑點頭,淡淡道:“皇上的家事,非東廠主動去查的。”
嚴嵩默默點著頭:“那就能說通了。”
“不會……沈叢明也找過嚴閣老您吧?”陶仲文笑問道。
嚴嵩好像在陶仲文跟前也沒什麼忌諱的,笑著指了指那邊方向的院子,道:“找過世蕃,後來不了了之,想來是有些東西沒談攏。當然,老夫的意思……最好不要跟宮裡扯上關係才是。終究是皇上的家事,臣子不該干預才對。”
“閣老通透。”
陶仲文讚道。
嚴嵩擺著手:“哪裡來的通透,不過是多活了些歲數罷了。”
“那不知……閣老對馬墉此人怎麼看?”
陶仲文問道。
嚴嵩那雙老態渾濁的眼睛,此時變得光亮了很多。
看著笑容輕鬆、神色從容的陶仲文,心裡權衡了一番道:“依老夫看來,乃是咎由自取了。
怎麼?這事兒……驚動陶道長了?”
陶仲文搖頭笑了笑,道:“那倒沒有。貧道平日裡只為皇上講經,朝堂上的事情,自然是需要閣老等人操心才是,貧道是萬萬不敢多嘴多舌的。”
嚴嵩垂下眼簾,盯著手裡冒著熱氣的茶杯。
陸炳、黃錦乃是皇上真正的心腹。
這兩人一同處置一件案子,那麼旁人若是想庇護……那可是難如登天啊。
何況,這件案子是因後宮而起,朝臣插手無異於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