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捎帶手而已。”
徐孝先像是聽不出程福海話裡的譏諷,呵呵道:“與樓廣元有關的一切,我自然都要查。無論收受賄賂,還是賄賂他人,在大明律法上其實罪責相等,難道程伯父不清楚?”
程福海笑了笑,此時早已經沒有了剛才面對程蘭時,那種頤指氣使的氣焰。
“承蒙徐大人昨夜行了方便,因此……想必徐大人是有心成人之美了。對了,這是帶給徐大人的禮物,開啟看看?”
徐孝先看著程福海那張臉,笑了笑。
而後搖了搖頭:“沒興趣。昨夜為你行方便,是因為你是程蘭的父親,而不是因為你是程福海。如此說,你明白不?”
程福海依舊沒有理會徐孝先的話茬。
昨夜他已經見識過了徐孝先的睿智跟機警,尤其是面對正二品的馬墉,他都能輕鬆佔得言語上的上風。
而他自然也不認為,僅憑自己的威望跟身份,就能給徐孝先多大的壓力。
“徐大人收拾這房子,想必也沒少花錢吧?”
程福海笑著繼續道:“我記得令兄臥炕三年,可是花了不少錢,聽說徐大人當初都已經債臺高築了,如今突然變得這麼有錢了,這梨花木的桌子椅子,還有那紫檀木的櫃子,想必以徐大人的俸祿根本不夠吧?”
說完後,程福海便開啟了他帶過來的禮盒,裡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數十錠銀錠。
“這是一千兩,是答謝昨夜徐大人為程某行方便……。”
“程伯父,你不會真以為有錢就一定能讓鬼推磨吧?”
“不然呢?”
程福海自通道。
“這麼說吧。”
徐孝先笑著道:“不管是這餐廳,還是正房一色的紫檀木,對了,還包括了窗戶跟門哦,確實是花了不少錢。但程伯父有所不知,我花費的銀子都是我自己堂堂正正賺的,而不是靠別人送的。”
“當然,程伯父也可以做魚死網破的打算,比如去官府揭發我花費大量錢財買了這些名貴傢俱。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到時候若是我告你汙衊,那你得認。”
“把銀子蓋上吧,我不感興趣。”
徐孝先看著程福海那張漸漸失去了自信的臉,道:“本來我還沒有打算繼續深挖你跟樓廣元之間的關係,但今日你不請自來……呵呵,那麼有些事情我就不得不深究一下了。”
程福海臉色變了變,不再像剛才那般從容,更是完全沒了自信。
“你……。”
程福海瞬間反應過來:昨夜徐孝先放過自己,與其說是看在程蘭的面子上給自己行了個方便,倒不如說是……他在放長線釣大魚。
若是自己心裡沒鬼,加上他跟程蘭之間糟糕透頂的父女關係。
那麼自己今日一定不會來這裡,讓徐孝先當著程蘭的面奚落自己。
而若是自己心裡有鬼,那麼昨夜徐孝先放過自己的舉動,對他而言就像是一種善意,釋放出一種趕緊拿錢來賄賂他的錯覺。
如此一來,自己也就踏入了他設計好的陷阱中,真正陷入到了被動中。
“徐大人到底想幹什麼?”
程福海面色一沉,做殊死一搏道:“或者徐大人認為在這偌大的京城便可以隻手遮天,想抓誰就抓誰,想汙衊誰就汙衊誰嗎?”
“很簡單,回去跟你的妾室商量好了,一間布行、一間首飾鋪子,且裡面的價值,需跟今日的價值相當。”
徐孝先收起了笑容,也不再跟程福海假客套,冷冷道:“在這裡我勸程伯父一句,最好不要耍花招,程家的布行也好,還是瓷器行也罷,或者是其他茶、鹽包括那首飾鋪子,其價值幾何我如今早已經一清二楚。”
“若是我不答應呢?”
“那你放心,從今日起,我不會讓你再睡好一個踏實覺。”
“徐大人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程福海冷笑一聲,道:“不錯,徐大人你如今是正六品的錦衣衛百戶,可……若是上面沒有發話,難道徐大人你就能隨意抓人?還有,就算是樓廣元被抓了進去,但徐大人怕是連審訊的資格都沒有吧?又如何拖程某下水呢?”
徐孝先非但沒有被程福海詰問住,神色還又變得輕鬆和顏悅色起來。
“程伯父所言確實有理有據,但……想必程伯父沒有注意到,昨夜在明玉樓,抓的可不止是樓廣元,而且還有沈叢明。”
看著程福海緊皺的眉頭,徐孝先繼續道:“沈叢明的底細你清楚嗎?宮裡安妃的弟弟,那可是皇親國戚啊。程伯父就沒有想過,我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為何連他都能抓呢?”
程福海盯著徐孝先那張神色從容的臉,一時之間猜不透徐孝先說的是真是假。
昨夜他與沈叢明也不過是初次見面,對於其底細背景,樓廣元並未多做解釋,只是偷偷提醒過他,背景深厚。
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跟宮裡有關。
而此時,徐孝先再次把錦衣衛指揮使、東廠廠公的兩塊腰牌扔到了桌面上。
砰砰的聲音,像是重重砸在了程福海的心頭上。
也讓一旁一直一言不發的程蘭一陣肉疼!
這麼好的桌子,要是被砸出個坑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現在程伯父還覺得我沒有資格嗎?”
徐孝先隨即看了一眼程蘭,繼續道:“對了,你也可以問問程蘭,昨夜她在家做了些什麼。”
程福海不由看向自己的女兒程蘭。
程蘭懶得看他,目光撇向一邊道:“我在幫他謄抄奏疏,是關於沈叢明、於文海、樓廣元相互勾結一案的奏疏,他們二人都有幫著沈叢明兼併百姓土地。”
“這麼說吧。”
徐孝先打斷了程蘭的話,淡淡道:“這件案子從頭到尾都是我在負責,至於我今日沒有去詔獄審訊,那是因為昨夜從明玉樓出來後,我便直接去了薊州,今日一早才把於文海緝拿回來。這不,天黑前我就要帶著奏疏前往東廠了,說不準還要由廠公黃錦直接呈給皇上過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