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風?”那文士揚了揚名冊,看向人群,“誰是木風?”
李動硬著頭皮走了出來:“學生在。”
那文士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眼神中帶著幾分探尋:“你一個散修出身,這理論成績倒是不俗。卷中頗有些見解,不似尋常鄉野小子道聽途說。木風,你這身學識,是從何而來啊?可曾有過什麼名師指點,或是得了什麼不為人知的傳承?”
這話問得可就直接了。周圍的目光“唰”地一下都聚焦在了李動身上。
李動立刻露出一副受寵若驚又帶著幾分侷促的表情,拱手道:“回大人的話,學生……學生愧不敢當。小子不過是運氣好些,早年在家鄉時,曾機緣巧合之下,從一處……呃,一處破落的山神廟裡,尋得了幾本前人遺留的殘缺古籍。學生不識什麼名師,就是靠著那幾本破書,自己瞎琢磨,平日裡也喜歡到處打聽些奇聞異事,加上……加上記性還算過得去,所以才僥倖答對了幾題,讓大人見笑了。”
他這番話說得半真半假,表情也拿捏得恰到好處,既解釋了學識的來源,又透著一股子小地方出身的樸實和那麼點“傻人有傻福”的意味。
那文士眉頭微蹙,似乎想從李動臉上看出些什麼,但李動始終低眉順眼,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殘缺古籍?山神廟?”文士沉吟片刻,不置可否地擺了擺手,“罷了,既是機緣,那也是你的本事。下一輪考核,可就不是紙上談兵這麼簡單了,你好自為之。”
“是,多謝大人提點。”李動躬身應道,心中卻暗道:“老狐狸,想套我的話?沒門!”
待人群散去,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裡,幾名何天正的心腹悄然聚在了一起。
“那個叫木風的小子,你們怎麼看?”先前那名銀甲將領率先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不過是個築基初期的散修,理論成績竟然能排進前二十?我可不信他真是靠幾本破書自學成才的。”
另一名幕僚模樣的中年人點頭道:“確實有些蹊蹺。我看他的回答,有些地方看似粗淺,實則巧妙地避開了一些關鍵點,不像是全無根底的樣子。副都統大人對他似乎也頗為關注。”
“哼,管他什麼來路!”銀甲將領冷哼一聲,“若是哪個不開眼的勢力想派探子混進來,正好藉此機會一併拔除!傳令下去,讓人在營裡散佈些訊息,就說這木風,很可能是某個隱世不出的大家族派來歷練的子弟,故意扮豬吃老虎。”
幕僚眼睛一亮:“將軍此計甚妙!如此一來,既能試探他的反應,也能看看其他勢力有何動靜。若他真是獨行俠,這謠言也能讓他成為眾矢之的,憑空多些麻煩。”
“就這麼辦。”銀甲將領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我倒要看看,他還能藏多久!”
很快,關於“木風”乃是隱世家族子弟的謠言,便如插了翅膀一般在新人營中迅速傳揚開來。
“喂,聽說了嗎?那個叫木風的,看著不起眼,據說是某個不出世的大家族秘密培養的天才!”
“真的假的?怪不得理論考核那麼厲害!”
“我看八成是真的,不然一個普通散修哪來那麼好的運氣和見識?”
“哼,裝神弄鬼!若是真有背景,何必藏頭露尾?”
各種議論聲此起彼伏,不少人看向李動的眼神都變了,有羨慕,有嫉妒,有審視,也有不加掩飾的敵意。
李動對此卻彷彿充耳不聞,依舊每日按時操練,吃飯,休息,除了修煉時更加謹慎外,一切如常。
他甚至還主動找過楚河幾次,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楚兄,最近營裡關於我的傳聞,你聽說了吧?”李動一邊扒拉著飯,一邊狀似隨意地問道。
楚河吃飯的動作頓了頓,抬眼看了他一下,淡淡道:“聽說了。與我何干?”
“哈哈,楚兄還是這麼直接。”李動笑了笑,“我只是覺得,這背後恐怕不簡單啊。你說,是誰這麼‘看得起’我,特意給我揚名呢?”
楚河放下碗筷:“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這水越來越渾了。”李動也放下碗筷,看著楚河的眼睛,“楚兄,你我萍水相逢,不過我覺得你是個實在人。這新人營裡龍蛇混雜,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你說呢?”
楚河沉默片刻,重新拿起碗筷:“吃飯。”
李動也不再多言,心中卻有了計較。這楚河,看似冷淡,卻也並非完全拒人於千里之外。
夜深人靜,李動盤膝而坐,看似在吐納修煉,實則心神早已沉入對局勢的分析之中。
“何天正……羅毅的京城靠山……噬魂妖花……禁忌實驗……”一個個線索在他腦海中盤旋。從青州府到京城,他一直被一隻無形的手推著,一步步踏入這個巨大的漩渦。
“一開始的‘特殊關注’,到理論考核的旁敲側擊,再到如今這滿城風雨的謠言……”李動嘴角泛起一絲冷意,“你們這是生怕我這個‘木風’不夠顯眼啊。何天正,你究竟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或者說,你到底在忌憚什麼?”
被一個副都統如此“惦記”,換做旁人恐怕早已寢食難安,但李動卻反而感到一絲莫名的興奮。
“也好,既然你們把戲臺都搭好了,我這個主角要是不好好唱一出,豈不是辜負了你們的一番‘美意’?”
他能感覺到,何天正以及其背後勢力佈下的這張網,已經開始緩緩收攏。
但他們恐怕想不到,他們眼中的獵物,卻是一頭早已磨利了爪牙的猛虎。
“請君入甕嗎?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入了誰的甕!”
李動的眼神在黑暗中閃過一絲寒芒,“京城這場大戲,可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