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之父趙肅安,正是工部將作監的大匠,得了女兒的提醒,特地過來工部門口接蘇念瑤。
看到蘇念瑤看側門,他也順著視線望去,卻沒見到什麼人影。
“你在看什麼?”他開口問。
蘇念瑤回過神,連忙行禮:“念瑤拜見趙阿公。”
“快快起來。”
趙肅安面含欣慰:“當初你嫂嫂教你工造,我還有些擔心耽誤你的婚嫁,沒想到你竟有這般天賦與造化,真是後生可畏啊。”
“趙阿公謬讚了。”
蘇念瑤面露羞澀,旋即忍不住心中好奇,又說起之前所見:
“阿公方才問我看到什麼,興許是我眼花了,我好似看到那位起居郎,陸大人……”
趙肅安聞言頓時笑了,“你沒看錯,那就是陸洲白。”
他聲音壓低了一些,帶著蘇念瑤邊走邊說:
“前幾日宮中出的事,你應該知曉。那陸洲白自告奮勇前去說服吳相如放了陛下,不曾想反倒激怒了那反賊,致使陛下受傷。
也不知他到底說了什麼,陛下醒來後,一怒之下,直接貶他去做了都水監掌淤使。”
蘇念瑤震驚地瞪大杏眼。
都水監掌淤使隸屬工部,官階只有從八品,比她還要低半品。
更重要的是,這個官職,是專門測量記錄京城一百零八坊的夜香池的……
……
今日,是陸洲白第一次去工部上值,被夜香桶尋得臉色煞白,一整天都沒用飯。
回到家中,他立刻脫下青色官服坐進浴桶裡。
可糞臭味彷彿浸透了血肉,不管他怎麼搓洗,身上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臭味。
連換了三桶水後,他渾身通紅地結束了沐浴,換上便服,取出香片掛在腰間,往後院走去。
自從葉禮死後,葉天賜和葉可晴,死的死,丟的丟,下人也跟著被遣散了。
如今的陸宅,變得分外冷清。
冷清到陸洲白覺得沒了人氣兒,心裡寂寥得很,只有和母親在一起時,才會覺得好受一些。
袁氏已有多年沒跟兒子一起用過膳,這段日子能天天見到兒子,心裡別提多高興。
這一日,她也跟前些日子一樣,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等著。
沒過多久,她就看到兒子儀表堂堂,跨著大步進來。
她立刻起身迎上去,笑著正要開口,忽然聞到一股又香又臭的怪味,頓時忍不住捂住口鼻。
“什麼味道這麼臭?跟大糞似的。”
這一句話,好似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陸洲白腦海中繃緊的弦,倏然斷開,臉色猛地陰鬱下來:
“你嫌棄我?
蘇照棠就罷了,你是我親孃,你也嫌棄我?”
袁氏聽得一慌:“兒啊,你忽然這是怎麼了,娘沒嫌棄你……”
“我身上是夜香的臭味!”
陸洲白冷笑:
“我被陛下貶了官,如今已不是起居郎,而是專門負責看管測量夜香的掌淤使!”
“夜香?!”
袁氏大驚,豁然起身:
“那不是就是看大糞!
兒啊,你可是正兒八經科舉考出來的探花郎啊!
皇帝怎麼能讓你幹這種髒活兒!”
“那不都是您的功勞嗎?”
陸洲白緩緩起身,看著自己的母親,滿眼血絲:
“從小到大,你就喜歡控制我。
我不喜歡讀書,可你想要當誥命夫人,就拼命逼我,若未完成功課,你連飯都不給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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