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錢的名目繁多,而且每次要錢,都是命令式的,不容質疑的口氣。
只要給得痛快,便母慈子孝,天下太平。給錢稍慢些,這個家,就別想有安生日子過了。
為了息事寧人,林靜嫻便只能儘量想辦法滿足他的要求。
原本以為,娶了媳婦,有了拴馬樁,他就能收收心,想辦法找工作掙錢養家。沒想到,新媳婦朱春芳比兒子還能花錢。
女兒夏青羅交回來的錢,娶媳婦給彩禮花了些,更多的是,被夏青華兩口子給霍霍了。
自己釀成的苦果,就是流著淚,也要嚥下去。誰叫自己當初把這個兒子寵壞了呢。
大兒子出生後,接下來的兩胎都是女兒,夫妻倆便把所有心思都花在這個兒子身上。直到小兒子夏青葉出生,這種情況,才稍微緩解了些。
只不過,兒子專橫跋扈的性子已經養成,沒辦法再糾正過來了。
林靜嫻唉聲嘆氣,從貼身的衣兜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十塊錢,遞給兒子。
“你少喝點,明天還得早起坐車去青州呢。”
夏青華接過錢,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們就別囉嗦了。”
夏青華是快到天亮的時候才回家的。
夏漢民和林靜嫻出門上班的時候,兒子兒媳婦都還沒起床。
夫妻倆相對無言,想到昨天耽擱了一天,今天不能遲到,只得匆匆上班去了。
夏青華習慣了每天睡到自然醒的生活,不喜歡被人打擾。
他跟妻子朱春芳是在跟朋友聚會的時候認識的,兩人臭味相投,都沒有工作,喜歡交朋結友。一次喝醉後,兩人一起滾了床單。沒辦法,便只能結婚。
結婚的弊端,很快就顯現出來了。
夏青華沒有工作,沒有收入,朱春芳很快就厭倦了這種手心向上的日子,天天罵夏青華是窩囊廢,沒出息。
如果不是林靜嫻拿錢哄著,兩人恐怕早走不下去了。
說好的今天去青州,找夏青羅的包工頭男朋友談工作的事,夏青華仍睡得跟死豬似的,哪裡有一點像要做事的樣子。
朱春芳心裡一陣窩火,伸腳稍一用力,夏青華便滾到了床下。
夏青華正在做夢,懵懵懂懂地摔到地上,這才清醒過來。
他揉了揉摔疼的胳膊,從地上爬起來,憤怒地瞪著朱春芳,“你發什麼神經?”
朱春芳赤腳站在床下,冷冷地說,“說好的今天去青州找工作,這個時候還不起來,我看你就是個廢物,扶不起的阿斗!”
夏青華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今天要去青州的事。
昨天晚上,他已經在眾人面前誇下海口,說今天要去青州幹一番宏圖偉業。沒想到,昨天晚上喝高了,今天早上竟睡著了。
顧不得跟妻子打嘴仗,他翻身從地上爬起來,穿上衣服,直接衝到水房,擰開水龍頭,草草洗了把臉,便出門了。
筒子樓外的太陽格外熾烈,晃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氣,加快了腳步。
這裡到青州不通公交,他沒打算走路,便只能到煤場搭運煤的貨車。
貨車有,在後面排著隊呢,得等。
煤場沒有機械裝置,只能靠人力,用鐵鏟或撮箕,還有竹筐,將煤炭裝到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