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羅此時的眼睛頓時閃過一絲狡黠,“沒事,我哥不一定能撐到中午。”
“瞧不起誰呢?”
夏青華抓起一根油條,使勁塞進嘴裡,“我現在就告訴你,這個活,我還幹定了,別說三天,就是三年,我也能堅持下去。”
“別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夏青羅好意提醒,“建築隊的工作是一個系統工程,每一個環節絲絲相扣。你要是跟不上節奏,是會影響別人的工作和收入的。”
夏青華的臉色有些發白,“也就是說,我願意少拿點錢,也是不行的。”
周建國點頭,“青羅說的沒錯,和灰和挑灰這些工作看上去沒有多少技術含量,可要是灰漿跟不上,影響了泥工砌磚,人家肯定會有意見。”
“在沒上工地之前,你最好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去,別到時候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勢成騎虎,他不去,能行嗎?
夏青華咬了咬牙,“和尚也是人做的,別人能幹,我為什麼不能?”
“看不出來,你倒是個有志氣的。”
周建國昨天下午親眼看到他把一向嚴肅的許老爺子哄得團團轉,心說,這人雖然有點不靠譜,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他的工地上清一色幾乎全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幹活還行,但要說嘴巴甜,會來事,那還真找不出幾個。
他們今天去的工地,是城郊的一座剛建了一半的民房。
周建國安排了一下今天的活計,把他交給羅三爺,便離開了。
他手上有多個工地,每天都必須親自巡視一遍。更關鍵的是,他必須在現有工地完工之前,成功尋找到新的專案,以確保建築隊能夠持續執行。
羅三爺是個面板黝黑的中年男人,只看了夏青華一眼,便遞給他一把鐵鍬,低聲說,“你剛來,就先學和灰吧。”
他邊說邊示範,“先找塊平整的地方,鋪上木板和鐵板,把水泥、沙子按這樣的比例混合,用鐵鍬反覆翻拌。”
他嘴裡說著,手裡卻一刻也沒停著。
“挖一個凹坑,倒入適量的水,分次將乾料鏟入,用鐵鍬攪拌,直到灰漿黏稠均勻,沒有結塊,灰漿就算是拌好了。”
他把拌好的灰漿麻利地鏟到兩隻黑色的灰桶,拿了扁擔挑上,走到一個砌磚的工人身邊。這一套和灰挑灰的程式,便算完成了。
程式一點也不復雜,夏青華只看一遍就學會了。
只是,羅三爺手裡跟玩具似的鐵鍬,到了他手裡,卻變得異常沉重。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鐵鍬插-入沙堆中,翻拌起來也顯得笨拙無比。
他的手心很快就打起了血泡,血泡很快就被鐵鍬的手柄磨破了,血水流出來,鑽心似地疼痛。
他很想扔掉手裡的鐵鍬,對所有人大喝一聲,“老子不幹了!”
不過,想到所有人鄙夷的目光,他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他一遍遍重複著羅三爺教給他的動作,慢慢地,動作漸漸變得熟練起來,灰漿也開始呈現出羅三爺示範時的那種黏稠均勻。
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滑落,滴在灰漿中,他卻渾然不覺。所有人都在忙碌,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辛苦。
他感覺自己已經非常努力了,和的灰漿還是跟不上砌磚師傅的速度。
看到砌磚的師傅停下來等灰漿,他就感到一陣慌亂。
他不斷地調整呼吸,試圖讓自己的動作更加流暢和有力。每一次鏟入乾料,每一次攪拌,他都全神貫注,彷彿在進行一場無聲的較量。
中午的時候,他已經累得虛脫,倒在磚頭上,一動也不想動。
周建國替他送來了飯菜,雖然只是蔬菜,沒有一點葷腥,他卻吃得特別香。
下午仍重複著上午的工作,和灰,挑灰。
他一萬次想要放棄,終究還是堅持了下來。
下工回家的時候,莫名的,他竟生出一種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