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換衣服邊說。
“是讓顧承硯從心底,開始厭惡她!”
“繼續做那套‘資料’?”
“嗯!”
她低聲道。
“給他看她和那個男人‘密會’的畫面,讓他自己去想那些他害怕聽到的部分!”
她頓了頓,又慢慢笑了。
“男人最怕的不是被騙,是自己一開始就不夠重要!”
她轉頭看向身後的鏡子,眼神沉靜,嘴角含著恰到好處的笑意。
“我會讓他覺得,他早就是她不要的那個!”
“而不是她來不及挽回的那個!”
她說完,緩緩坐下,拿起桌上的香水,噴在手腕上。
她的眼裡沒有半分動搖,也沒有嫉妒。
只有一種極端清醒的掌控。
而此刻,顧承硯坐在辦公室,看著那幾張所謂“證據”的照片。
他沒有再點開,只是盯著檔名發了很久。
他不願意看,也不敢看。
不是因為怕她真的背叛,而是他怕自己無法再假裝—他和她之間還有可能。
他知道,他已經遲到了。
可他仍然不願意相信,她真的不會回頭了。
江雲熙最近開始重新整理畫室。
不是那種意義上的徹底翻新,而是將原本堆在牆角、抽屜、櫃子裡的畫作與材料,一樣樣拿出來,重新分類、裁剪、歸檔,把雜亂的情緒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規整成可以收起的形狀。
她不是一個擅長告別的人,可她終於學會了如何溫柔地放下。
陽光正好,落地窗外的藤蔓枝葉微微晃動,纏繞著屋簷,影子倒映在木地板上。
她盤坐在畫架前,手邊是一疊十幾年前的素描紙,多數泛黃,邊角捲曲,有些甚至還有咖啡漬、水印,像是某個不小心潑灑的日子,在時間裡留下了印記。
她一張張翻閱,大多數都沒能完成,人物的輪廓被擱在半路,建築的透視角剛剛拉開幾根線條,風景的光影還未鋪色。
她曾經習慣把情緒塞進畫裡,用畫筆記錄所有細微的起伏。
但那段日子太急太滿,她的手始終無法跟上心的節奏,很多東西剛剛起筆就疲了,便再沒勇氣補上。
她翻到其中一頁,是一張單人畫像。
側臉極美,輪廓清雋,眉峰帶著熟悉的鬆弛感,是顧承硯。
她盯著那張畫看了很久。
那是她二十四歲時畫的,他當時剛升為公司副總,一整天都在開會,回家後整個人窩在沙發上,一邊脫領帶一邊說。
“你最近老是盯著我看,搞什麼?”
她拿著畫本坐在對面沙發。
“我練手!”
他沒再說什麼,只是把頭靠在沙發背上,閉上眼睛,說。
“隨你!”
她記得那天的光線,窗簾拉了一半,屋子半明半暗,他側臉的輪廓正好被一層柔光包圍著。
她當時看著他的臉,心裡冒出一個念頭:人這一輩子也許只會愛那麼一次,不管後來是喜是悲,那一次已經足夠她記一生。
她那時沒告訴他這句話。
因為她覺得,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告訴他。
可後來,她等到的只有越來越長的沉默,和一扇她越敲越不開的門。
她輕輕將那張畫收進一個新的畫夾,封面寫著兩個字:過去。
她沒有撕,也沒有燒。
她只是想把那些曾經真正愛過、用過心的日子,收起來。
不是否定。
是紀念。
唐浩傑那天比平時晚回家。
她做好晚飯時,天已經全黑了,屋子裡很靜,牆角的老鍾滴滴答答地走著,屋外的風吹得樹枝有些輕響。
她沒有等他,只是自己吃了一點。
半碗粥,一小碟蔬菜,幾塊煎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