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但更恨。
恨江雲熙為什麼活得那麼幹淨,哪怕遍體鱗傷,哪怕被誤解至此,都還能站在陽光底下不言不語,卻讓人無法忽視。
她知道顧承硯要出發去舊金山了。
她聽見他打電話定了機票,也聽見他吩咐助理安排隨行律師和保鏢。
他要親自去找她了。
她不能阻止。
可她知道,一旦他們面對面,他就什麼都不會信她了。
一切,就全輸了。
她坐在沙發上,眼神一片陰冷。
她不能讓那一天到來。
哪怕用最後的手段。
她也絕不能讓江雲熙繼續站在那光亮之中。
她要讓她跌得粉身碎骨,再也回不到顧承硯的世界。
哪怕顧承硯恨她。
哪怕她賠上全部。
她也要贏。
唐浩傑這天一早就去了市中心,為江雲熙安排她新一階段的心理療程。
這是他前段時間聯絡的知名康復顧問,預約得極難,他提前三週才拿到這個空檔。
而江雲熙知道時,只是點頭說了句“聽你的”,便再沒多問什麼。
她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凡事親力親為,也不再用倔強去應對所有安排。
她現在更多時候是安靜地接受—不是妥協,而是她明白,有人願意替她做這些事,她不必再事事逞強。
她坐在庭院的長椅上,陽光落在她肩頭,頭髮微卷,面色平和,眼神卻總藏著些許遙遠的東西。
她手裡翻著一本舊書,那是她多年前從京北帶出來的。
書頁已經泛黃,有些地方甚至有褶皺和咖啡漬,那是顧承硯某次不小心打翻杯子弄溼的地方。
她想起那天他一臉懊惱地看著自己手忙腳亂地擦拭紙張,然後低聲說。
“我賠你一本新的!”
她皺著眉頭,眼底卻含著笑意。
“你賠不了!”
他愣了幾秒。
“為什麼?”
“這本書有你的味道!”
那時候她愛他,愛得毫無保留。
如今再看到這本書,她已經記不清自己當初為什麼非要帶出來。
也許是太多東西放不下,也許是她始終以為有些東西,終究會被她翻回來。
她看著書頁上那一塊淺淺的水漬,忽然開口。
“你覺得人是不是一旦選擇了錯的那條路,就只能一直錯下去了?”
不遠處正在剪枝的管家抬頭看了她一眼,正想說什麼,忽然停住腳步。
因為他們院門口,一輛黑色轎車正緩緩駛入。
江雲熙也聽到了引擎聲,抬起頭的一瞬間,心跳彷彿停滯了一拍。
她看見顧承硯下了車。
他的身影如從霧中走來,穿著深色風衣,逆著光站在門口。
他的目光在找到她的瞬間便定住了,彷彿再也移不開。
她沒有起身,只是抿著唇坐在原地,手還搭在翻開的書頁上,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兩人隔著庭院,相顧無言。
管家識趣地退到了一旁。
良久,顧承硯終於邁步走來。
他的步伐不快,卻帶著一種無可迴避的壓迫。
等他走到她面前時,她已經將書合上,抬頭,眉眼平靜。
“你來了!”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聲音低啞。
“我想見你!”
她輕輕笑了笑,語氣淡然。
“那你現在見到了!”
他站在她面前,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