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裡有愧疚,我不介意!”
“我只要你還在我身邊就好!”
他低頭看著她那張精緻的臉,一時間分不清是感動,還是疲倦。
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背對她,望著黑暗中的牆壁。
夜裡沒有夢,只有無聲的空白。
那個女人已經徹底從他的生活中抽離了,可她卻從未真正離開過他的記憶。
每一絲溫柔、每一個眼神、每一次擁抱,他都記得。
只是他再也沒有資格,再去擁有。
凌晨兩點,療養院的走廊一片寂靜,。
夜班護士輕手輕腳地推著醫用車從走廊盡頭經過,輪子壓在地板上發出細碎的聲音,在空曠中被無限放大。
江雲熙躺在床上,睜著眼,盯著天花板上的斑點出神。
她已經連續幾晚都沒有睡好,吃了藥,還是睡到半夜就會醒。
夢境越來越淡,卻也越來越像現實,沒有血,沒有淚,只有一些她和顧承硯之間那些零碎的記憶片段,被不著痕跡地剪輯著,反覆播放。
比如他們第一次去看房。
那時候她還在讀研,顧承硯剛升任副總。
兩人穿著簡單的衣服在高檔小區裡穿梭,看著那些昂貴的樣板間,彼此想象著未來。
他站在落地窗邊說。
“你以後想要什麼風格?我請最好的設計師給你做!”
她那時笑得明亮。
“我想要一點點北歐風,淺色系,不要太冷,我想要你下班回來,一進門就覺得有家的味道!”
那套房子最後沒有買,他們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另一個位置略偏的房源,裝修也是她自己設計的,沒有請設計師。
她買了很多布藝,很多綠植,甚至為了那堵照片牆,花了好幾天自己調色、貼畫。
他們的婚後第一年幾乎所有的節日都在那間房子裡度過。
那時候她以為,自己和顧承硯會像普通夫妻那樣,吵吵鬧鬧,日子雖然平淡,卻也細水長流。
可是後來,他越來越忙。
再後來,他開始換手機密碼,她回家的時間開始一個人做飯,一個人洗澡,一個人睡覺。
有時她躺在床上,甚至能聽見樓上傳來的他通話的聲音。
她知道那不是客戶的語氣,不是同事的節奏,是一種曖昧裡夾雜著輕佻的溫柔。
她裝聾作啞了很久。
直到一次聚會,他喝醉,她去接他。
他一邊昏睡,一邊下意識地呢喃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她那時坐在車裡,看著他靠在副駕駛座上,一言不發,手卻緩緩收緊在方向盤上。
那是她第一次意識到,那段“風平浪靜”的婚姻,其實已經開始沉底了。
她也曾摔門走出去,氣得流淚,在夜裡一個人走了一小時才回家。
她也曾試圖挽回,在臥室裡抱著他哭得像個孩子,只求他看她一眼。
可後來他站在醫院的產檢門口,陪著另一個女人。
後來那個女人站在她面前,抱著孩子,滿眼虛偽地說。
“姐姐,你放心,我不會影響你們的!”
後來,她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江雲熙緩緩閉上眼睛,呼吸不覺間加快了些。
她翻了個身,把臉埋進被子裡,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她不是哭,只是眼眶發酸—身體還在記得曾經被辜負的感覺,雖然意識已經努力在遺忘。
第二天早上,陽光照進病房時,她依舊是平靜的模樣。
她照常起床,洗漱,吃完早飯後去了花園。
那天她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長裙,簡單卻顯得清冽,她在灌木旁採了一籃剛開的小花,用來給孩子們做乾花書籤。
唐浩傑站在不遠處,拿著一本書,佯裝在看,眼神卻總是落在她身上。
他沒打擾她,只是靜靜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