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熙抱著一疊繪本從圖書室出來,正準備去教室為孩子們準備新一週的故事時間。
她一身淺灰色針織裙,頭髮隨意紮起,氣質溫.軟如水。
身邊偶爾有孩子跑過,她都輕輕避讓,不時摸摸誰的頭髮,遞上一個眼神或笑容。
她的生活恢復了規律,每一個晨起的清風,每一個傍晚的落霞,都成為她新世界的一部分。
她開始記錄身邊的點滴,像她過去曾為顧承硯寫的那些日記那樣,靜靜描摹生活的細枝末節,只是這一次,她只為自己寫。
唐浩傑也依舊在。
今天他一早就去市區見一位心理醫生,希望為她找到更專業的康復路徑。
她沒攔他,只是笑著說。
“別太操心,我現在比你還像個醫生!”
她並未察覺,有些危險正在緩慢靠近。
與此同時,飛機緩緩落地在舊金山國際機場。
顧承硯下飛機時,面色如常,身姿挺拔,西裝整潔有序。
他仰頭看了眼天色,灰白的雲層遮住了陽光,空氣微涼,他下意識拉了拉風衣領口。
“我們先去酒店?”
夏知薇從他身後走上來,笑意柔柔。
“嗯!”
他點頭,聲音低淡。
“訂的是哪家?”
“靠近金門公園的那家公寓式酒店!”
她答得很快,眼神安靜,語調溫柔。
“你不是喜歡靠近綠地的地方嗎?我記得你說過,城市太吵!”
他沒回應,只輕輕頷首。
上車前,夏知薇趁他接電話的間隙,從隨身手包裡取出一張折得極小的紙條。
上面是一個地址,一串英文名,一個電話。
那是她提前查到的—江雲熙所在療養院的具體資訊。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沒有用自己的裝置搜尋,而是透過某個曾替她辦過一次“清理”的熟人查到。
那個男人口風緊,只給了她最基礎的情報,不問動機,不問後續。
她把紙條輕輕收進夾層口袋,貼著身體的地方。
她知道,要動手,必須是最萬無一失的時機。
旅途中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依舊如往常一樣體貼周到。
她替顧承硯點餐,提醒他時差,連睡前為他調熱水澡的習慣都沒有落下。
但每一個溫柔動作背後,都藏著毒刺的鋒芒。
她知道顧承硯不會一直帶她在身邊。
他已經越來越常一個人出門,越來越常在深夜看向遠方,越來越常走神。
她必須搶在他徹底清醒之前,斬斷他所有能回頭的退路。
當夜,顧承硯照例坐在客廳裡,獨自喝著酒。
他沒有告訴夏知薇,他在舊金山之前就知道江雲熙在這裡。
是的,他知道。
他從那個匿名照片開始,就知道她沒死,也沒遠走他方,而是選擇了另一種方式生活—徹底抽離他所在的世界。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答應這次旅行。
是為了看她一眼?還是……想確認自己是否真的再無可能?
他不敢問自己答案。
他只是坐在那裡,拿出那本他帶來的“書”,書皮已經被他換掉了兩層。
日記翻到某一頁,那一段話他讀了無數遍。
—“我最怕的不是他不愛我,而是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原來我愛的不是他,而是我幻想中的他!”
他一口酒喝下去,喉嚨發澀,心裡空蕩。
他不是後悔。
他只是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