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聽到的是沈繼良的聲音，離的有點遠，但是他嗓門大，“阿榮，阿榮。”
隔了幾秒才是蘇文榮的聲音，“你趕緊回去，別跟過來。”
她語氣都帶著心虛，又說，“你別再這樣了，身體是你自己的，你不珍惜，我也不會當回事兒。”
她說，“我這次過來也只是想要跟你最後把話說清楚，沒別的意思。”
聽著聲音是兩個人沒談攏，蘇文榮不耐煩的出來，沈繼良追過來了。
中間有幾秒鐘的沉默，在這個沉默的空當，穆玄鬆開了穆舟的手腕。
穆舟無聲的嗤笑一下，轉身走到消防通道口。
他沒有出去，身子還隱藏在樓道內。
應該是能看到外面，他站在那一動不動。
沒過兩秒沈繼良又開口，“可我不甘心。”
蘇文榮說，“三十年前你也說不甘心，結果這麼多年也過來了，以後應該沒有三十年了，所以沒那麼難熬。”
接著她嘆了口氣，“就這樣吧，日子都過了大半輩子了，別折騰了。”
沈繼良聲音都發抖了，“那你喜歡穆疏風麼？”
蘇文榮很乾脆，“我不喜歡他。”
接著她說，“可我也不能喜歡你。”
他嘆了口氣，不太想繼續，“就這樣吧，別再傷害自己了，養好身體出了院，看看哪個城市氣候好，風景好，出去走走，你就會發現，感情嘛，也就那樣，沒有就沒有了。”
之後倆人再沒交談，有高跟鞋的聲音傳來，越來越近，這是蘇文榮要來坐電梯了。
穆玄看著穆舟，知道他不會衝出去。
他太瞭解他了。
果然，高跟鞋的聲音停了，之後是電梯開啟又關上的聲音。
蘇文榮下去了，穆舟還在那站著。
穆玄嘆了口氣，走過去，“好了，奶奶還在搶救，我們得過去了。”
倆人沒去坐電梯，而是從樓梯一步一步走下去。
穆玄在前，穆舟在後。
他們倆肯定沒有蘇文榮快，出了大廳就找不見蘇文榮的人了。
等從住院部出去，走在通往急診樓小路上時，穆舟突然開口，“你這麼平淡，是因為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問完他像是才反應過來，“咱爸知道嗎？”
穆玄不太想回答他這個問題，步伐快了一些，“你別想那些有的沒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奶奶，趕緊走。”
這次換成穆舟拽著他，“所以咱爸也知道？”
說完他止不住的笑，“什麼意思啊，我們這一家人到底什麼意思啊，到底在過什麼？”
他緩了口氣，“我知道他們倆之間有問題，我也猜測她可能不對勁，可我怎麼都沒想到……”
“沈繼良，那個是沈繼良，他前妻是曾瓊蘭。”穆舟說，“她不是號稱曾瓊蘭堪比她親姐妹嗎，那她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兒？”
穆玄看著他，“你看，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不願意讓你知道這些破事了嗎？”
他說，“你受不住，你會失控。”
穆舟瞪著眼睛，面上嘲諷的笑意一下子就停了。
穆玄繼續，“我們家沒有正常人，但湊在一起卻變態的平衡，一旦有人失控，平衡就會被打破，你感覺不出來嗎？”
穆舟深呼吸，模樣是有些痛苦的，“變態的平衡？可我不想要變態的平衡？”
穆玄點頭，“但現在不是打破的好時候。”
說完他轉身往前走，“收一收你臉上的表情，別被咱爸看出來，他什麼人你心裡應該也有數，這種事情但凡翻到明面上，這個家就完了。”
他走遠了一些，聲音提高，“姜姜懷著孕，安安也還要動手術，這個時候穆家不能完。”
他不管穆舟有沒有跟上來，自顧自的走了。
蘇文榮已經回到了急診樓，還行，做戲做全套，她買了好幾瓶水，還扭開一瓶遞給穆疏風。
穆疏風沒接，就像沒看到一樣，視線始終落在搶救室那亮著的紅燈上。
蘇文榮只能將水放到一旁，過去摟著他胳膊，一隻手輕輕撫著，以示安慰。
穆玄沒過去，而是轉身找了個位置坐下，拿出手機給姜初撥過去。
一直到自動結束通話，沒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