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苦思良久,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卻只能困惑地搖了搖頭,毫無頭緒。
“孝康哥哥隨我來。”景春熙不再多言,主動拉起他的手,引著他走出假山的陰影,踏過蜿蜒靜謐的小徑,徑直回到了她所居住的“熙春歸”小院。
就在胥子澤以為她會帶著他登上那座可眺望湖光水色的小閣樓時,卻見她牽著他,繞過了一道曲折的遊廊,來到了小院深處一扇並不起眼的的後門。
隨著那扇木門被“吱呀”一聲徐徐推開,門外的景象豁然開朗——一片廣闊的水域瞬間映入眼簾,正是他們平日在那閣樓上所能望見的那片碧波盪漾的湖水。
仔細看去,宅院的地基高出湖面足有數丈之遙,但臨湖的坡岸卻並非垂直陡峭,而是呈現一種舒緩的坡度向下延伸,歷經幾十步較為平緩的土石小徑後,地勢才陡然下降,形成明顯的落差。
景春熙依舊拉著他,毫不猶豫地踏上湖邊那一片柔軟細膩的沙地,繼而引著他走到一叢生得極其茂密旺盛的金絲竹旁,率先屈膝坐了下來,絲毫不在意是否會弄髒了衣裙。
竹葉婆娑,綠蔭沁人,加之湖面上拂來的陣陣帶著水汽的涼風,吹散了午後的燥熱,令人感覺不到絲毫炎暑之氣。
這情境實在太過熟悉——相似的坐姿,幾乎一致的湖畔竹林與微風。胥子澤恍惚覺得,自己似乎曾在某個遙遠的時刻,也與身邊人這般並肩而坐過。
他努力回想,腦海中卻如同塞滿了一團漿糊,混沌一片,怎麼也抓不住那絲縹緲的記憶。
“孝康哥哥,”景春熙見他苦思不得,無奈地輕聲提示道,“試想此刻是萬籟俱寂的深夜,你我眼前這片湖面,化作了江流,而對岸…有點點江燈漁火,倒映在水中,隨波搖曳。”
她也是偶然才將兩處景象聯絡起來,此刻不免覺得,自己這顆“木頭腦袋”,竟似乎比他靈光了些許。
“記起來了嗎?孝康哥哥。”身側的人陷入長久的沉默,彷彿神魂已飄向了遠方。許久之後,景春熙才忍不住再次開口輕聲詢問。
“建安郡!崔府、是崔家的大宅!皇祖母的孃家。”
胥子澤猛然從記憶中抽絲剝繭,捕捉到了那關鍵的一幕,他倏地轉身,雙手激動地抓住景春熙的肩膀,將她扭過來面對自己,眼中迸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喜光芒,“那裡的假山之下,就巧妙地引有一條暗河,直通外江!莫非…莫非這裡也是…?”
巨大的頓悟如同閃電般擊中了他,隨之而來的,是皇祖母深埋於安排之下的、那沉重而綿長的護佑之心。
也不知這蹊蹺之處是建公主府的時候就有,還是後來不得已為自己才加建的。
胥子澤忽然之間泣不成聲,滾燙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嘩嘩流淌下來。“皇祖母…皇祖母她是早料到京中險惡,擔心我們有朝一日遇及危難時會無處可逃…她竟是連…連最後的逃生之路,都早已為我們打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