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彷彿感受到了屋內的壓抑氣氛,被嚇醒的秦氏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渙散一會兒才聚焦,她抽著冷氣想要坐起身子,可腹部的疼痛卻讓她難以忍受,又跌回床榻間。秦氏無力地扭頭,一眼就看見人群中的晉王,她頓時哭出聲來,伸著手想讓對方替她做主,替肚子裡的孩子做主,“王爺,您終於來了,妾身的孩子被算計了,妾身的孩子沒有了!”
可晉王只是冷冷地站在那裡,而她貼身的丫鬟聽蘭正抖如篩糠跪在地上,聽見她訴苦的話時,眼神飄忽得更是厲害。
秦氏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勁,她掃了一眼屋內的人群,看到了坐在一旁悠哉看戲的顧水柔,跪了一地的丫鬟和府醫,那群府醫聽見她自稱懷孕時,頭垂得更加厲害。秦氏心中忽然閃過某個驚悚的想法,她忍著腹間劇痛,再次向晉王確認,“王爺,臣妾的孩子······”
“秦侍妾,你根本就沒有孩子,你只是來月事了而已。”
如月聲音不大,卻能讓屋內所有人都聽見,她像是在陳述事實,卻讓秦氏瞬間面如金紙,彷彿墜入冰窟般,渾身都跟著顫抖起來,“什,什麼?我沒有懷孕?”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沒有懷孕!我明明就是懷孕了,王爺,您信我,我肯定是懷孕了,當初那名給我診脈的府醫可以作證啊王爺!”
秦氏忽然利著聲音讓地方的府醫都抬起頭,待看到沒有自己眼熟的臉時,她抓著被子艱難起身描述了那名府醫的長相,求晉王將其找出來為她作證。
晉王不說話,一時間屋內所有人都不敢大聲喘氣,靜得針落到地上彷彿都清晰可見。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見男人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去查,將人找來。”
秦氏鬆了口氣,脖頸處卻隱隱縈繞著一股寒意,她目光一寸寸從屋中人臉上劃過,待看到顧水柔時,心中抖起波瀾,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一切都是針對她的局,而那針對她的人,正是對她百般縱容,因著她有孕而對她處處妥協的顧氏······
很快,晉王的人就傳來訊息,府醫所並沒有秦氏所描述的那名府醫,而前段日子府醫處倒是放出了一批告老還鄉的府醫,其中倒有一人符合幾分秦侍妾的描述。
只是那人本就是個孤身一人的遊醫,僥倖進了王府府醫所待了許多年,本事也中規中矩,並無大的過錯,府中合計一番,給了些賞銀就將其放出府了,如今那人身在何處還未可知。
“王爺,您一定要派人將那名府醫找來,是他給妾身把的脈,說妾身是懷孕了,妾身知道他是府醫才從未懷疑過!對了,對了,前段時間也有一個年輕的府醫來給妾身診脈,他定是也知道妾身是懷孕了,王爺您去找他,那個府醫聽蘭很熟!”
被點到名的聽蘭瞬間感覺到主子們的目光都射了過來,她竭力控制住不讓自己的牙齒打顫,點著頭承認了主子的話,“奴婢的確請過一位年輕府醫來給主子診脈,那日主子身子不適,那遊府醫只說是主子吃得多了,有些積食,方才奴婢也讓人去請過遊府醫,只是那小丫鬟沒有請來遊府醫,想來,想來遊府醫已經······”
“遊府醫?可是右頰有一顆黑痣的遊府醫?前些時日王妃娘娘憐惜奴婢得了風寒,特地請了府醫來給奴婢診脈,正是那姓遊的府醫,不過昨日遊府醫似乎出府探病去了,今日還沒回來。”
說話的是如煙,乍一看她面色的確蒼白,雙眼無神,唯有唇瓣還有一些血色,讓那蒼白如紙的面容看起來沒有那麼嚴重。
而很快,外出探病的遊府醫也被找回了王府,只不過他一來不是替秦氏證明清白,而是涕泗橫流,言秦氏害他雙親慘死,求王爺王妃給他做主!
事情似乎變得更加複雜了。遊府醫為了讓眾人相信自己說的話,主動說明了前些時日他來給秦氏把過脈,只是當時因著對方積食有些嚴重,脈象並不清晰,他探了很久,對方懷孕的脈象似有若無,時而有孕,時而沒有懷孕。當時他只是覺得或許是秦侍妾身子有恙,導致孩子虛弱,並未多想。事後秦侍妾的貼身丫鬟就給了她一個荷包,叮囑他莫要將今日來西院的事情到處亂講,要求他守口如瓶。
遊府醫很是爽快地點頭應了這回事,可他想著保密,秦侍妾卻不依不饒,竟買了人去他家中威脅了他的雙親,最後還殘忍將其殺害!若不是他逃得快,只怕他也難逃毒手!
聽完遊府醫的話,秦氏的臉色只能用死寂麻木來形容,而聽蘭也顫著瞳孔,連一句遊府醫撒謊都說不出來。因為那些事,她的確都做過。主子讓她去威脅遊府醫的家人,聽蘭雖然不敢不忍,可為了自己的錦繡前程,她還是花了些銀子,找了門路買人出去看著遊府醫的家人,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
可她到底心生不忍,所以買的都是那些色厲內荏的地皮無賴,對方絕對不可能會殺人!聽蘭咬著唇,不知該不該說出這些話。
晉王卻已經聽得不耐,站起身來,“派人去尋之前給秦氏診脈的府醫,帶回府中。徹查西院,貼身丫鬟一律審問,遊府醫審問,秦氏禁足西院,待到真相出來再行決斷。”
一句話就定下來秦氏徹底被打落塵埃,再無可能承寵的未來。晉王話落就轉身離去,顧水柔好整以暇站在原地欣賞了一番秦氏痛苦的表情,心中壓抑的火氣才終於一掃而空,她暢快地轉身,卻發現男人並沒有等她,而她望去,只能看見少女訊息在拐角的青色背影。
秦氏徹底廢了。離開西院後,王氏的雙腿軟得厲害,她只消想到秦氏最後的結局就難忍心中驚懼與悲涼,更想不到顧氏手段如此利落狠決,想到之前她率先交給正院她探聽來的秘密才免瞭如今一遭,心中再無慶幸,只有如秦氏落難那般的感同身受。她如何想不到,若不是她未雨綢繆先行保全自己而非隔岸觀火,只怕今日秦氏的火就能燒到她身上,將她燒得一乾二淨!
看來向顧氏投誠並非最佳之選,她必須要再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