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籠罩著長安城。
永寧坊,這座平日裡也算熱鬧的坊區,此刻卻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貨棧的狗洞裡,先是鑽出兩個精瘦的僕人,他們警惕地觀察四周,確認沒有異常後,才向裡面打了個手勢。緊接著,一個瘦削的身影貓著腰鑽了出來,是林琛。他胸口隱隱作痛,但眼神卻帶著一種近乎病態的清醒。最後出來的是狄仁傑,他動作稍顯遲緩,但目光如炬,掃視著坊間漆黑的宅院。
“永寧坊,這地方魚龍混雜。”狄仁傑壓低聲音,“那死去的鬼市頭目,叫趙三,平日裡負責鬼市在外圍的銷贓和聯絡。能讓他死得這麼慘的,絕非尋常仇殺。”
他們避開坊門口敷衍的官兵,沿著陰影潛行。越靠近命案發生的宅院,那股血腥氣就越發濃烈,甚至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甜膩,類似某種腐敗的肉塊混雜著香料的味道。
宅院門口沒有官兵看守,大門敞開著,裡面漆黑一片。狄仁傑揮了揮手,兩名僕人立刻散開,潛伏在宅院兩側,負責警戒。
林琛和狄仁傑一前一後,悄無聲息地踏入院內。院子不大,但處處透著一股混亂和倉促。地面上散落著一些打碎的陶器,空氣中的腥甜味在這裡達到了頂峰。
“屍體在哪裡?”林琛問,聲音帶著幾分急切。相比於逃亡和隱藏,他更渴望面對案件本身,只有在解剖刀和屍體面前,他才能感受到一絲真實。
“在堂屋。”狄仁傑指了指正對院門的那間屋子。
兩人走進堂屋,藉著僕人打起的火摺子微弱的光芒,看清了屋內的景象。
林琛的瞳孔驟然收縮,即使是他這個見慣了各種慘狀的法醫,也忍不住感到一陣惡寒。
這不是簡單的撕碎,而是……一種更徹底的破壞。
堂屋正中,一具已經不能稱之為“屍體”的殘骸散落在地上。說是殘骸,因為這具身體已經被某種力量強行撕扯開,四肢以一種扭曲的角度斷裂,血肉混合著破碎的衣物,鋪滿了地面。最令人心驚的是,殘骸的骨骼,特別是肋骨和脊椎,呈現出一種被巨力捏碎、然後又被拉扯變形的詭異狀態。
“這……”林琛蹲下身,強忍著噁心,用火摺子湊近觀察。
“這是什麼力量能做到?”狄仁傑也皺緊了眉頭,他見過各種兇殺現場,但這種程度的破壞力,聞所未聞。
“不是尋常的刀劍,也不是野獸撕咬。”林琛的聲音低沉而專業,“你看這些斷裂的骨骼邊緣,沒有銳利的切口,更像是被某種鈍力砸碎後,再被強大的拉扯力撕開的。特別是這些肌肉的撕裂方向……非常混亂,不像是有規律的攻擊。”
他用手指蘸了一點地上的血跡,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又仔細觀察血跡的凝固程度和顏色。
“死亡時間應該在昨夜亥時到子時之間。”林琛判斷,“血跡已經開始凝固,但顏色還很鮮紅,沒有完全變深。”
他繼續觀察屍體,注意到殘骸的胸口位置,有一塊皮肉被特別地撕裂開,露出下面的肋骨。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強行取走了。
“胸口這裡……有什麼東西被拿走了。”林琛指著那塊被破壞最嚴重的地方,“看痕跡,似乎是個物件,而且是被強行從身體裡扯出來的。”
狄仁傑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塊被破壞的區域。他聯想到鬼市的核心,以及元胤死前林琛胸前鏡子的異動。雖然林琛的鏡子在胸外,但這趙三胸口被取走的東西,會不會也與鬼市的某種秘密有關?
“狄公,這不像人的手筆。”林琛站起身,臉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凝重,“即使是力大無窮的武者,也無法做到這種程度的破壞,而且這種撕裂方式……太特殊了。”
非自然的力量……狄仁傑的腦海中閃過元胤臨死前的瘋語:“異數……修正力……不該存在……”他看向林琛,這個來自千年之後的年輕人,本身就是最大的“非自然”。
“你在鬼市核心,見過這種力量嗎?”狄仁傑問。
林琛沉默了片刻,腦海中閃過元胤死前鏡子與他產生的共鳴,那種排斥一切、撕裂空間的力量感。雖然趙三的死狀與那種共鳴產生的效果不同,但那種非人、甚至超越物理法則的感覺,卻有著某種相似性。
“鬼市的核心力量……很詭異。”林琛斟酌著詞句,“元胤能夠操控它,那種力量能讓人憑空消失,也能扭曲空間。但這趙三的死狀,更像是被某種純粹的、狂暴的撕裂力造成的,像是……像是某種東西被惹怒後,不顧一切地摧毀了目標。”
狄仁傑走到屋子四周,仔細觀察牆壁、地面是否有打鬥或掙扎的痕跡。他發現牆角有一處明顯的凹陷,是被某種巨大的物體撞擊所致。地上除了血肉,還有一些破碎的木屑和石塊。
“這裡發生過激烈的打鬥。”狄仁傑說,“但看現場的狼藉程度,趙三幾乎沒有反抗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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