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跳躍,將那恐怖的一幕,烙在每個人的視網膜上。
那是一具屍體,一具已經爛得看不出人形的屍體。
它就泡在黑色的汙水裡,腫脹、發綠,散發著一種能把人活活燻死的惡臭。而那根鏽跡斑斑的鐵鏈,正是從那個活人的腳踝,一路延伸,鎖死在這具腐屍的脖子上。
活人與死人,被一根鐵鏈,永遠地拴在了一起。
“嘔……”
一個亡命徒再也忍不住,他猛地轉身,扶著溼滑的牆壁,劇烈地乾嘔起來。這一下,像是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嘔吐的聲音在狹窄的暗道裡此起彼伏。
他殺過人,見過血,可眼前這幅景象,已經超出了他對“殘忍”二字的全部想象。
王二的喉結上下滾動,他將蠟燭舉得更穩了些,高大的身軀往前一步,將林琛更加嚴密地護在身後。他的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不是為了攻擊那個怪人,而是一種本能的戒備,防備這陰溝裡可能存在的任何未知危險。
那個怪人,或者說活人,完全沒有察覺到眾人的驚駭。
當燭光越過他的頭頂,照亮他身後的那具腐屍時,他發出的“嗬嗬”聲,反而變得急切起來。他那雙渾濁的眼睛裡,流露出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焦躁。
他伸出那隻雞爪般的手,不是對著林琛他們,而是對著那具屍體,徒勞地抓撓著空氣。
林琛沒有理會身後的騷動。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他觀察得很仔細。
那具屍體腐爛得並不均勻。有些地方,白骨已經暴露出來,而有些地方,還掛著腐爛的皮肉。最詭異的是,屍體的胸腹部位,有一個巨大的破口,裡面的內臟早已不見蹤影,只留下一個空洞的腔子。
而那個活人的嘴邊,掛著一些暗紅色的,已經乾涸的碎屑。
一個可怕至極的念頭,在林琛的腦中成型。
他想起了之前那規律的拖拽聲。
一下,又一下。
那不是在丈量地面。
那是在……拖動食物。
“他……”老錢的聲音帶著哭腔,他指著那個活人,渾身抖得像是秋風裡的落葉,“他在吃……他在吃……”
最後那個字,他沒敢說出口。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一股比惡臭更令人作嘔的寒意,從每個人的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這個被鎖在這裡的活人,為了生存下去,一直在啃食他同伴的屍體。
那規律的拖拽聲,是他餓了,拖動著沉重的屍體,換一個還能下嘴的地方。
悶葫蘆的臉色,從煞白變成了鐵青。他狠狠地嚥了口唾沫,強壓下胃裡的翻江倒海,湊到林琛身邊。
“少爺,這……這他孃的就是個地獄。”他的聲音壓得極低,生怕驚動了那個正在“進食”的活物,“咱們快走吧,這地方邪性得緊,多待一刻都瘮得慌。”
林琛沒有回應。
他繞過王二的保護,向前又走了一步。
這個動作,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個活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靠近,他停下了對著屍體抓撓的動作,緩緩地,緩緩地轉過頭。
那張被汙垢和亂髮覆蓋的臉,正對著林琛。
從髮絲的縫隙裡,那雙渾濁的眼睛,透出一絲茫然。
他似乎已經喪失了與人交流的能力。
林琛停下腳步,蹲了下來。
他沒有去看那個活人,而是看著連線著活人與死人的那根鐵鏈。
鐵鏈很粗,鏽得厲害,但上面的鎖釦,卻很特別。那不是尋常的鎖,而是一個方形的卡扣,上面似乎還刻著什麼圖案,只是被鏽跡和汙泥掩蓋了。
“王二,把蠟,再拿近一點。”林琛的聲音很平靜。
王二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依言照做。他舉著蠟燭,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
昏黃的光,將那截鎖釦照得更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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