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安業坊這種地方混出頭的,眼力勁兒都毒得很。剛才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太快,但結果卻很清楚。這個看起來最軟弱可欺的“小白臉”,才是最狠的那個。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直接廢了人一隻手。
而且,他用的不是刀,不是棍,是兩根手指。這份力道,這份精準,這份狠辣,讓光頭大漢後背竄起一股寒氣。
這是個硬茬子,而且是那種笑裡藏刀,殺人不眨眼的硬茬子。
王二也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林琛會出手。但他反應極快,立刻會意,短刀一橫,往前逼了一步,兇狠地盯著光頭大漢。
一時間,柴房裡的氣氛變得極其詭異。
一個凶神惡煞,持刀欲撲。
一個謙卑畏縮,卻剛剛廢了人一隻手。
光頭大漢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他看了一眼地上還在抽搐的同伴,又看了一眼林琛那雙平靜得有些過分的眼睛,心裡飛快地盤算著。
為了幾個窮鬼身上可能存在的幾個銅板,再搭上自己或者兄弟的一隻手,值不值?
答案很明顯。
“媽的,算你們狠!”光頭大漢啐了一口,惡狠狠地瞪了林琛一眼,“山不轉水轉,咱們走著瞧!”
他衝另一個同夥使了個眼色,兩人架起地上那個斷了手的倒黴蛋,狼狽不堪地退出了柴房。
柴房裡,終於安靜下來。
只剩下王二粗重的喘息聲,和角落裡李大無意識的呻吟。
“少爺,您……”王二收起刀,走到林琛身邊,臉上滿是擔憂和不解。他知道林琛會武,但從沒見過他用如此乾脆利落,甚至有些殘忍的手段。
“清理一下。”林琛的聲音恢復了平靜,他指了指地上那扇碎成幾塊的木門,還有散落的木屑,“把門堵上,別讓人看進來。”
他自己則走到李大身邊,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掐了掐他的人中。
李大悠悠轉醒,一睜眼,看到林琛的臉,眼淚就流了下來,嘴裡含糊不清地念叨著:“回家……我要回家……”
“快了。”林琛拍了拍他的臉,“很快就能回家了。睡吧。”
李大抽泣了幾聲,竟真的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王二已經用幾塊最大的門板,勉強將門口堵住,只留下一點縫隙透氣。
“少爺,剛才那幾個人,不會善罷甘休的。”王二壓低了聲音。
“我知道。”林琛靠在牆上,閉目養神,“所以,我們不能在這裡待太久。”
“那高長恭讓我們等三天……”
“等。”林琛只說了一個字。
王二不再說話,他知道林琛已經有了計劃。他默默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短刀,然後躺在了柴房門口,堵住了唯一的出路,警惕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院子裡,那幾個地痞的腳步聲和咒罵聲漸漸遠去。
一切,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王二以為今夜能安然度過時,一個腳步聲,不輕不重地,停在了他們柴房的門口。
王二的肌肉瞬間繃緊。
“吱呀——”
被他們勉強堵住的門板,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了一條縫。
一隻眼睛,從門縫裡探了進來。
是那隻獨眼。
獨眼龍老闆。
他沒有看警惕的王二,也沒有看昏睡的李大,他的那隻獨眼,穿過昏暗,徑直落在了靠牆假寐的林琛身上。
“手法不錯。”
獨眼龍的聲音,沙啞而平淡,聽不出喜怒。
林琛睜開了眼睛。
“青龍幫的‘滾地龍’,他那隻手,廢了。”獨眼龍慢慢地說著,“按照安業坊的規矩,在我這店裡傷了人,醫藥費,安家費,都得你來出。”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兩銀子。”
王二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你他孃的搶錢啊!是他們先來找事的!”
獨眼龍完全無視了王二的憤怒,他的獨眼依舊牢牢地盯著林琛。
“或者,”他收回了四根手指,只留下一根,緩緩指向後院的某個方向,“你們替我做一件事,這五十兩,我不僅不要,還另外給你們五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