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和廚房裡亮著昏黃的燈光。
家裡四個女兒聽到門口的動靜，都迎了出來。
“爸媽，你們今天還一塊回來的。”
“爸，媽。”
“爸媽，餓了吧，快洗手吃飯。”
“爸媽，今天三姐做了好吃的，隔壁的王嬸子還送來了好多滷肥腸，我都快饞死了。”
“哎。”兩人會心一笑，擁著孩子回了房間。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晚飯。
這世間最幸福的事情，也不過是回家有飯吃，出門有人牽掛。
飯後，崔愛國拉著家人圍著飯桌又一次“家庭會議”。
昏黃的燈光下，六個人又一次圍在八仙桌上。
崔竹心【天不早了，一會兒收拾完估計沒時間看書了。】
崔纖纖【……】
崔青青【有些好奇爸爸能說點啥。】
崔佑年【吃撐了。】
李紅娟【丈夫表情很嚴肅，感覺像是一件大事。】
崔愛國看著四個女兒都已經成了大姑娘，感嘆時間過得好快。
視線在四個女兒的衣服上停留了一會兒，每個人的衣服上都打滿了補丁。
崔佑年的衣服是崔青青順下來的，袖子明顯長了一截。
袖子處被磨得線頭都散了。
眼眸又繞著屋子轉了一圈，除了一張桌子，幾張凳子，還有一些喝水的茶杯，一無所有。
視線最後停在了媳婦李紅娟的身上，他還記得紅娟和他才結婚的時候，一雙烏黑稠密的麻花辮，不知道讓村上多少婦女羨慕。
如今為了幹活方便，早已換上了利落的短髮。
鬢角依稀能看到一兩根銀絲，甚至眼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多了兩條皺紋。
他伸手拉過李紅娟的手，“媳婦，這麼多年了，辛苦你了。”
李紅娟有些不好意思丈夫當著孩子的面和她這麼親密，“哎呀，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幹啥。”
輕輕捏了捏媳婦的手，崔愛國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個袋子遞給了李紅娟。
“這是我這段時間的工錢，之前欠我的也都給我了，一共是八十塊錢，你收著。”
李紅娟有些驚訝，藥房裡欠他錢已經好幾個月了，上一次丈夫給她的說法是等過年一次性給。
“咋提前給了？”
崔愛國看了看她，停頓了幾秒之後才緩緩開口，“媳婦，我把藥方的工作辭了。”
李紅娟沒有立刻問他為何將好好的工作辭掉，她知道他不是那種隨便就會將工作辭掉的人。
果然，接著崔愛國繼續說道，“我準備和幾個朋友去南方那邊去做生意。”
“什麼？！”
李紅娟一時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愛國，你……”
“我已經決定了。”
“其實，老早之前老馬他們就來找過我，他們在那邊有門路，我知道他們來找我是因為我之前上過一年的大學。”
“本來我沒打算去的。”崔愛國嘆了一口氣，那一刻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
“前兩天，我媽來家裡找事，差點把老二搭進去。”
“那天晚上，我真的恨自己無能，從那一刻我就決定了，我必須要去拼一把。”
“可是。”李紅娟知道丈夫一旦決定的事情是絕對不會回頭。
崔愛國知道媳婦擔心什麼，“放心吧，我打聽過了，南方那邊的政策比我們寬鬆多了。”
“而且前段時間報紙上不是都說了，國家開始鼓勵個體經濟，以後個體經濟會越來越多。”
“我都有數的。”崔愛國向媳婦保證。
李紅娟看著丈夫眼中的堅定，那一刻她好像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壯志躊躇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