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野”並非來自眼睛,而是一種奇異的、瀰漫性的感知:
他能“看”到周圍扭曲破碎的空間結構,如同破裂的蛛網,閃爍著危險的裂痕。
他能“聽”到能量亂流的咆哮與低語,狂暴的星淵潮汐如同億萬頭巨獸在嘶吼,而星港內無數飛船引擎、能量護盾、生命體的靈魂波動則匯成一片嘈雜混亂的“噪音”。
他能“感覺”到強烈的、帶著貪婪與惡意的“注視”——來自那個龐大、冰冷、在星淵深處覬覦他的存在(終焉低語衍生物),來自星港內無數被他的能量波動吸引的、如同禿鷲般的靈魂(瑪拉及其手下),甚至……來自那個如同陰影般窺視一切的、帶著精密計算氣息的個體(凱爾)!
痛!
這種感知並非享受,而是酷刑!每一個資訊碎片都如同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他脆弱的意識!
混沌風暴的撕扯是永不停歇的劇痛,空間龜裂的尖嘯是靈魂的哀嚎,無數惡意的注視如同冰冷的蛆蟲在啃噬!
“阿努……夜璃……”
唯有這兩個名字,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在混沌風暴中頑強地閃爍著微光。
每當他意識即將被痛苦和混亂徹底淹沒時,那源自湛藍核心深處的、對妹妹的守護,對夜璃的牽掛,便會化作一股微弱卻堅定的暖流,強行將他從湮滅的邊緣拉回!
他感知到了“方舟之心”號!那熟悉的銀藍力場,那模仿星海本源的柔和波動,如同母親溫柔的呼喚,讓他狂暴混亂的狀態有了一瞬間的清明!
他努力地想朝那個方向“靠攏”,想回應那份熟悉!他甚至在那短暫的清明中,無意識地“凝聚”出一個模糊的、承載著他思念的輪廓……
轟!轟!轟!
突如其來的野蠻攻擊!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剛剛凝聚起一絲清明的意識上!
憤怒!被強行打斷安撫的暴怒!被攻擊激起的、源自星煞毀滅本能的兇戾!如同火山般在混沌風暴中轟然爆發!
“吼——!!!”
那不是聲帶的咆哮,而是他整個“存在”——那點湛藍星輝、翠綠光膜、沸騰混沌——在極致的痛苦與憤怒中發出的、撼動靈魂維度的能量尖嘯!
轟隆!!!
失控了!
積蓄的、無處宣洩的毀滅效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流,以他為中心徹底爆發!
藍綠色的混沌光芒吞噬一切!空間破碎!物質湮滅!
他能“感覺”到那些渺小的、帶著惡意的靈魂在光芒中瞬間化為虛無(瑪拉的手下),能“感覺”到巨大的金屬造物(貨運平臺)如同沙堡般崩潰!
他成了毀滅的化身!
但這並非他意!混沌的風暴裹挾著他,推動著他無意識地肆虐!
每一次能量的宣洩都帶來短暫的“輕鬆”,卻又讓核心的湛藍星輝承受更大的壓力,讓翠綠光膜劇烈波動!
每一次毀滅都像在撕扯他自己!他能“感覺”到“方舟之心”號如同狂風中的落葉被狠狠掀飛,能“感覺”到其中兩個無比熟悉、無比重要的氣息(阿依努、夜璃)在劇烈的震盪中變得極度危險!
“不……”一個微弱的意識碎片在混沌中掙扎,“不能……傷害……”
就在毀滅風暴肆虐、他的意識在暴怒與自責中即將再次沉淪時——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碎裂聲,穿透了混沌風暴的喧囂,直接在他湛藍核心的深處響起!
這聲音……來自阿依努!
來自那層保護她的、厚重的翠綠結晶“繭”!
那道裂縫……開了!
一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濃郁、都要精純、帶著深切悲傷與無盡依戀的生命氣息,如同溫暖的潮汐,順著那無形的“星塵紐帶”,跨越混亂的空間,瞬間湧入了何塵的意識!
這股氣息,如同甘霖灑在焦灼的大地!
它輕柔地撫平了混沌風暴最狂暴的邊緣。
它滋養著那堅韌的翠綠光膜,使其更加穩固。
它甚至滲透進那點湛藍星輝的核心,與“家”的執念融合,化作一股更加強大的、守護的意志!
“哥哥……”一個微弱卻清晰的呼喚,如同最純淨的音符,在何塵混亂的意識海洋中迴盪。
阿依努!她在呼喚他!她在痛苦中呼喚著他!
這股呼喚,如同一道最明亮的閃電,劈開了混沌的迷霧!
何塵那被痛苦和暴怒充斥的“感知”,瞬間被強行聚焦!
他不再被動地感知整個星港的混亂,而是如同最精密的雷達,瞬間鎖定了那熟悉氣息的來源——在劇烈翻滾的“方舟之心”號內部,一個正在逸散著精純生命氣息的翠綠“繭”,以及……一個正抱著“繭”、氣息卻變得極度陌生而危險的存在!
夜璃!
但此刻的夜璃……不再是那個冷靜強大的冰霜女戰士!
她的氣息混亂、冰冷、帶著一種被異種能量扭曲的偏執!她正抱著阿依努的“繭”,撞破了維生艙,在混亂的飛船通道中橫衝直撞!
她在做什麼?!她要帶阿依努去哪裡?!
一股強烈的、混雜著擔憂、憤怒和守護衝動的意念,瞬間壓倒了混沌風暴的撕扯!阿依努有危險!來自……夜璃?!
“停下!!!”何塵的意識在混沌中怒吼!
隨著這聲意念的怒吼,他那原本無意識擴散的毀滅效能量風暴,如同被無形的大手強行收束!
藍綠色的混沌光芒不再無序爆發,而是被他那被阿依努呼喚點醒的、高度凝聚的意志強行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