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被擊潰了!
恐怖的虛無威壓如同潮水般退去。
“方舟之心”號內,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引擎過載的嘶鳴和能量管道洩露的嗤嗤聲。
何塵感覺自己的“存在”如同被徹底掏空。核心的湛藍星輝黯淡到幾乎熄滅,翠綠光膜搖搖欲墜。
外層的混沌能量如同燒盡的餘燼,只剩下稀薄的一層,熵增雖然停止,但自身能量也瀕臨枯竭。劇痛如同跗骨之蛆,意識如同風中殘燭。
夜璃在射出最後一擊後,徹底脫力,軟倒在維生平臺上,永霜之心光芒盡失,如同普通的冰晶跌落塵埃。
她看著懸浮在約束場中心、氣息微弱到極點的何塵,冰藍的眼眸中充滿了擔憂和……一絲後怕。
阿依努的“繭”依舊安靜,生命律動微弱但平穩,似乎並未受到最終爆發的直接影響。
“目標……湮滅……”樞機的聲音帶著罕見的“不確定”波動,“能量讀數歸零……威脅解除……”
“引擎……快撐不住了……”老鬼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虛脫。
諾亞緩緩坐回艦長椅,冰藍的眼眸深處翻騰著驚濤駭浪。
他看著監控畫面上那團光芒黯淡、形態不穩的混沌能量(何塵),又看了看脫力的夜璃和沉睡的“繭”。
剛才那融合了混沌、靜滯與守護意志的終極一擊,其威力和蘊含的規則奧秘,遠超他的預計!
“設定航向……‘搖籃’星域……最高靜默模式……”諾亞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布瑞克,優先修復引擎和生命維持……莉亞,全力穩定何塵和阿依努的狀態……不惜一切代價。”
飛船在死寂中轉向,拖著傷痕累累的軀體,朝著那片被古老星雲包裹的寧靜宙域駛去。
約束場內……
黑暗……無邊的黑暗與令人窒息的虛弱感……
何塵感覺自己像一顆燃燒殆盡的恆星,只剩下冰冷死寂的殘骸在虛空中漂浮。
核心的湛藍星輝微弱得如同螢火,每一次“跳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翠綠光膜如同破損的帆布,勉強維繫著與阿依努“繭”的聯絡,傳遞著那微弱卻至關重要的生命律動。
外層的混沌能量幾乎消散殆盡,只剩下最後一絲稀薄的、帶著灼痛餘溫的能量流,如同殘破的盔甲包裹著他。
他“感覺”到夜璃的虛弱與擔憂,那冰冷的能量觸鬚依舊纏繞在她手腕上,傳遞著微弱的安慰和“我還好”的意念。
他“感覺”到塞倫那龐大的生命力場更加集中地籠罩著他和阿依努,如同溫暖的泉水,滋養著他乾涸的核心,延緩著阿依努生命本源的流逝。
他“感覺”到莉亞的掃描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帶著焦慮和……一絲敬畏?還有諾亞那冰山下壓抑的、複雜的審視。
剛才的戰鬥……他贏了。
以這非人之軀,駕馭著毀滅的混沌,配合夜璃的靜滯之力,擊潰了“終焉低語”的恐怖爪牙!守護了想要守護的一切!
但這勝利的代價,是自身存在的根基幾乎被摧毀。
他從未感覺如此虛弱,如此接近徹底的湮滅。核心星輝的每一次微弱閃爍,都像是與虛無的拔河。
“哥哥…冷…”
阿依努無意識的夢囈再次傳來,帶著一絲微弱的顫抖。
這聲呼喚,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間在何塵瀕臨沉寂的意識中盪開漣漪!
守護的意志再次被點燃,如同在灰燼中頑強復燃的星火!
他強忍著劇痛,將最後一絲意識沉入核心,引動那點微弱的湛藍星輝,將殘存的溫暖與守護意念,透過“星塵紐帶”,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著易碎珍寶般傳遞過去:
“阿努…不怕…哥哥在…哥哥…很暖和…”
他能“感覺”到阿依努的“繭”似乎向他靠攏了一絲,那微弱的顫抖平息了。
這微不足道的回應,卻成了支撐他意識不至於徹底沉淪的唯一支柱。
就在這時,塞倫那蒼涼平和的意識之音,如同古樹的低語,直接在他和諾亞的意識中響起:
“虛弱的…星火…凋零的…種子…此地的‘搖籃’…只能…延緩…無法…逆轉…”
“通往…‘生命樹’投影的…路徑…已被…‘終焉的低語’…汙染…充滿…腐朽的…時間…與…存在的…陷阱…”
“但…那是…唯一…能重塑‘星火’…喚醒‘種子’…穩固‘紐帶’…的…希望之地…”
生命樹投影……腐朽的時間……存在的陷阱……
何塵的意識捕捉著這些碎片。希望之地?也是絕境之地!他現在的狀態,還能踏入那種地方嗎?
然而,他“看”向阿依努那沉睡的“繭”,感知著她微弱卻頑強的生命氣息;
他“看”向夜璃蒼白疲憊的臉頰,感受著她體內同樣需要根源力量來修復的創傷;他感受著自己這瀕臨崩潰、痛苦不堪的混沌之軀……
他還有選擇嗎?
為了守護至親,為了奪回“人”的存在,為了在這冰冷宇宙中找到歸途……
縱使前路是腐朽的絕境,是存在的陷阱,他也必須去闖!
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不甘屈服於毀滅的決絕,混合著守護的意志,如同最熾熱的岩漿,在他那黯淡的核心星輝中緩緩湧動、積蓄。
他不再虛弱地漂浮。
他如同一塊在死寂星空中沉默燃燒、等待涅槃的頑石。
下一次燃燒,要麼照亮歸途,要麼……化為宇宙永恆的餘燼。
塞倫的根鬚纏繞上“方舟之心”號船體的瞬間,何塵的意識彷彿被投入了冰封的深海。並非物理的寒冷,而是一種存在的剝離感,一種時間被無限拉長、稀釋的詭異體驗。
飛船外,那片被翠綠根鬚包裹、散發著腐朽氣息的暗紅星雲(“生命樹”投影入口)在視野(感知)中迅速放大,如同一個巨大、緩慢搏動的腐爛心臟。
一股難以言喻的滄桑與死寂撲面而來,帶著一種能將靈魂都凍結、風化的恐怖力量。
“腐朽…時間流…存在…的…篩子…”塞倫蒼涼的意識之音在諾亞和何塵腦中迴盪,如同最後的警鐘。
嗡——!
飛船劇烈震顫,如同穿過一層粘稠的、冰冷的水膜。瞬間,所有的引擎轟鳴、能量流動、甚至是莉亞和老鬼緊張的咒罵聲,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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