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塵……消失了。
他的能量訊號、靈魂波動……徹底湮滅在規則的亂流中。
“何塵……”夜璃癱倒在劇烈震動的船艙內,冰藍的眼眸失去了焦距,淚水無聲滑落。
“哥哥…哥哥…”阿依努小小的身體蜷縮著,白金光芒黯淡到了極致,如同失去了所有生機。
諾亞死死抓著控制檯,指節發白,冰藍的眼眸深處,那點被點燃的“星火餘燼”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損失……太大了。
地球-冰封山脈殘骸深處,“方舟之心”號墜毀點
飛船以近乎解體的姿態,撞入厚厚的冰層和山岩,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
艦體多處斷裂,能量管道洩露,濃煙滾滾。倖存的船員在莉亞和老鬼的指揮下,冒著嚴寒和洩露的輻射,進行著緊急搶修和傷員轉移。
阿依努被夜璃緊緊抱在懷裡,小小的身體冰冷,白金眼眸緊閉,只有微弱的生命氣息證明她還活著。
夜璃自身也近乎虛脫,永霜之心佈滿裂紋,冰藍的能量微弱地維持著兩人的體溫。
諾亞站在破損的艦橋邊緣,望著舷窗外那永恆的猩紅天幕和被血肉菌毯覆蓋的大地,冰藍的眼眸中是化不開的沉重。
何塵的犧牲,似乎只換來了一線微不足道的喘息之機。
何立(新神使)的力量遠超想象,母親被囚,家園沉淪,前路一片黑暗。
“團長!”老鬼灰頭土臉地爬上來,聲音嘶啞,“引擎徹底報廢了!核心能源洩露37%!護盾發生器成了廢鐵!我們……被困死在這鬼地方了!而且……”
他指了指外面冰層下隱約可見的、被猩紅菌絲緩慢侵蝕的痕跡,“那鬼東西在往這邊蔓延!用不了多久……”
諾亞沉默。他何嘗不知?失去機動性,暴露在偽神的眼皮底下,覆滅只是時間問題。何塵用命換來的,只是讓他們選擇葬身之地。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殘破的飛船。
然而,在冰層之下,飛船撞擊的最深處……
一點極其微弱、幾乎與冰岩融為一體的暗紅微光,正在極其緩慢地……脈動。
這不是詛咒的猩紅,而是更深沉、更內斂、如同凝固岩漿般的暗紅。
在這點微光的核心,一絲微弱到極致、卻頑強到不可思議的白金色意志,如同被深埋地下的火種,正在冰冷的黑暗中,與那暗紅的光暈進行著無聲的角力。
“阿努…夜璃…媽媽…家…”
破碎的意念在虛無中迴盪,每一次迴盪,都讓那白金色的火種微弱地跳動一下,抵抗著周圍冰冷與暗紅的侵蝕。
在“存在抹除”對撞的湮滅核心,在規則亂流撕碎一切的剎那,何塵並未徹底湮滅。
他的混沌之軀確實被粉碎了。
意志之火也近乎熄滅。
詛咒烙印更是被那毀滅性的力量衝擊得遍佈裂痕。
但在那絕對的虛無中,在自身存在即將被徹底抹除的最後瞬間,他做了一個瘋狂的舉動——他將最後一點守護的意志,連同那遍佈裂痕、瀕臨崩潰的詛咒烙印一起,強行坍縮、壓縮!
詛咒烙印中蘊含的、源自終焉低語的、抹殺存在的恐怖力量,以及他自身涅槃意志那永不屈服的守護之力,在湮滅的極端壓力下,在守護至親的絕對執念驅動下,發生了誰也無法預料的異變!
兩種截然相反、本該互相湮滅的力量(終焉抹殺vs守護存在),在湮滅奇點的核心,在何塵那一點不滅意志的強行糅合下,竟然形成了一種極其詭異、極其脆弱的共生平衡——一種以詛咒為殼,以意志為核的、非生非死的蟄伏狀態!
他如同一顆蘊含著毀滅與新生雙重可能的種子,被爆炸的衝擊波深深埋入了這片冰封的山脈之下。
冰層的寒冷暫時壓制了詛咒的躁動,也為他瀕臨熄滅的意志之火提供了喘息之機。
他需要時間……需要大量的能量……來修復意志,來重新掌控這具由詛咒和意志強行糅合而成的、更加詭異而危險的“軀殼”。
他能微弱地感知到上方飛船的墜落,感知到阿依努和夜璃的悲傷與虛弱,感知到諾亞他們的絕望。
“等我……”微弱的意念在暗紅微光中流淌,“我一定會……回來……”
冰封之上-臨時營地
幾天過去,修復工作進展緩慢。猩紅菌毯的侵蝕痕跡越來越近,如同緩慢合攏的死亡之網。絕望的氣氛籠罩著倖存者。
阿依努依舊昏迷,生命氣息微弱。夜璃日夜守護,冰藍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諾亞站在一處冰崖上,望著猩紅的天幕。他手中緊握著一塊從飛船核心資料庫搶救出來的、儲存著何塵最後戰鬥資料和“星海迴響”原始座標的晶體。
這是最後的希望,也是沉重的責任。
“頭兒,菌毯離我們不到五公里了!最多還有兩天!”老鬼的聲音帶著沙啞的絕望。
諾亞沒有回頭,冰藍的眼眸深處,那點星火餘燼在絕望的寒風中,不僅沒有熄滅,反而被淬鍊得更加冰冷、更加銳利!
何塵可以犧牲,他諾亞·瓦爾基里安,絕不會坐以待斃!
“莉亞。”諾亞的聲音冰冷如鐵。
“團長?”莉亞疲憊地抬頭。
“啟動‘方舟之心’最終協議。”諾亞的聲音不容置疑,“剝離所有非必要系統,包括維生單元B、C區,武器平臺70%質量,集中所有能量,啟用‘星痕躍遷引擎’備用核心——‘歸途信標’。”
“什麼?!”莉亞和老鬼同時驚呼!“歸途信標”是旅團最後保命的底牌,一次性的超空間跳躍引擎,但啟動需要消耗飛船剩餘能量的90%,且跳躍座標完全隨機,極可能跳入恆星核心或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