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裡再次爆發出笑聲。
到了傍晚的時候,吳金花和父親收拾完工具準備回家,看到母親孟翠蘭沉著臉走了進來。
吳金花以為她在百貨大樓被人欺負了,連忙上前抱住她的胳膊。
“媽,這是咋啦?被人欺負了?”
孟翠蘭撇了丈夫一眼,壓低聲音說道:“你爺爺奶奶來了。”
吳金花臉上的笑容倏地沒了。
吳建國聽見了妻子的話,臉上的笑容也漸漸的消失了。
“啥時候來的?”
“我下班回家了,看到他們老兩口坐在門口呢,還帶著吳康保呢!”
吳康保是吳建國的弟弟,老兩口最疼愛的老小兒子。
孟翠蘭繼續嘀咕:“康保說他老婆跑回孃家了,想讓我們給點錢,他去丈母孃家接媳婦去!”
“他是不是又借酒打老婆了?”
吳建國的臉愈加陰沉了。
“那誰知道呢,你也知道你爸媽多護著這個小兒子,能跟我說實話嗎?我去老張家菜園子拔點菜去,你們先回去吧。”
孟翠蘭轉身朝著八隊家屬院最頭頭的老張家走去。
夕陽將家屬院的土牆染成了金紅色,吳金花磨磨蹭蹭的跟在父親身後,見到小狗都要蹲著玩一會兒,幾百米的距離,硬生生被她走出了兩公里的架勢。
遠處又傳來了幾聲狗叫。
“爸……”吳金花抓住了父親的衣角,拽了拽,“要不我去王麗家住一晚上吧。”
吳建國抬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怕啥,這是咱們的家啊,有爸在呢!”
院門口小杌子上坐著一個穿著黑布衫的老太太,手上拿著一個千層底的鞋底子和錐子,聽見腳步聲抬起頭,額頭上的皺紋裡夾著幾分刻薄。
“喲,七點半下班,往家走不過五分鐘,怎麼走了半個小時才到家啊,真是大忙人吶!”
吳金花低著頭,目光落在了另外一個已經縫製好的布鞋上,那是母親熬夜為她縫製好的一隻棉鞋,看現在這個架勢,應該是奶奶要拿走穿了。
“媽,您怎麼坐在這兒呢?”吳建國的聲音有些發硬,“天冷,進屋吧。”
堂屋裡煙霧繚繞。
吳老爺子慢慢的卷著一根莫合煙,坐在八仙桌的旁邊,另一旁的凳子上則是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一件領子被洗破的白襯衫,頭髮梳的整整齊齊的,好像被牛舔過似的。
“哥哎!你可算是回來了!”吳康保跳起來,親親熱熱的去攬吳建國的肩膀,“我跟我媳婦鬧了點矛盾,她回孃家去了,你給我借上五十塊錢!”
吳建國推開了吳康保的胳膊,坐在了剛才吳康保坐的位置,先是喊了一聲“爸”,這才看向弟弟。
“你去年借了我二十塊錢,還沒還呢!”
還沒等吳康保說話,老太太突然拽過國吳金花,枯樹般的手指掐的她胳膊生疼。
“這個死丫頭,怎麼不會叫人?白養你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