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的聞了聞,嘴角不自覺的揚起。
今晚小李教她的齒輪齧合遠離像放電影似的在她的腦海裡回放,那些數字、角度全都在她的眼前交織成美妙的圖案。
睏意漸漸襲來,她墜入了夢境。
夢裡的她穿著藍色的工裝站在紡織機前,耳邊是永不停歇的機器轟鳴聲。
她的手指不再靈活,而是佈滿了老繭和細小的傷口。
母親孟翠蘭站在一旁,心滿意足的看著她點頭:“對嘛,這才像個姑娘家。”
“金花,給你介紹個物件。”
鏡頭一轉,金花看到毛紡廠的車間主任拉著一個高壯的男人走過來。
“水泥廠的正式工,條件好著呢。”
她還沒來得及出聲,鏡頭再次一轉,她結婚了。
婚禮很簡單,幾桌酒席,她穿著一件紅色的毛衣,頭髮盤起來了。
婚後的日子索然無味,像是蒙著一層撲不散的霧氣,丈夫喝醉了會打人,說她不像個女人。
她變得沉默,眼角有了皺紋。
時間快進到九十年代,工廠門口貼著“下崗分流”的通知。
她和丈夫紛紛下崗了。
家裡揭不開鍋的時候,她偷偷去擺了一個修腳踏車的攤子掙錢,被丈夫發現後又是一頓毒打:“丟人現眼!”
“不!”
吳金花猛地坐起身,額頭上全都是冷汗!
她看向窗外,天色微微亮了,八隊大院的喇叭還沒有響,摸了摸自己的臉,又低頭藉著微弱的光觀察了一下細膩的手指,還好,沒有皺紋,手指也還靈活。
她這個夢太真實了,真實的讓她有些作嘔。
她輕手輕腳的爬起來,將昨晚藏在床底下的工具和手冊塞進了書包裡,眼神堅定。
“我絕不會那樣活。”
她近乎呢喃的重複著這句話好幾遍。
早飯的時候,家裡的氣氛依然很嚴肅。
吳建國眼底一片青影,顯然一夜沒睡好。
“老吳,三號車修好了嗎?”
孟翠蘭把一碗粥遞給了他。
“修不好。”吳建國的聲音有些嘶啞,“齒輪報廢了,備用件也不匹配,已經聯絡四車隊了,看看能不能從那邊借一輛車過來。”
吳金花捏緊了筷子,那個夢依然盤桓在她的腦海裡。
“爸,變速箱的二擋齒輪是不是直齒圓柱齒輪?磨損的部位是不是在齒根?”
飯桌上瞬間安靜。
吳金龍張大嘴巴,一臉震驚的看著妹妹。
“你從哪裡聽來的?”
吳建國頭也不抬的喝了一口稀飯。
“我……我昨天路過車間的時候,聽到你們說話了。”
吳金花有些慌張,不由自主的低下頭,掩飾自己說謊時候的眼神。
吳建國放下了碗,盯著女兒的頭皮。
“行,你一會兒收拾好了跟我去車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