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請收好。”
小沙彌對青蘅行了合十禮,遞上了一個信封后,轉身就走了。
青蘅一頭霧水,趕緊把信封交給了沉玉。
信封沒有封口,沉玉開啟一看,竟是一張寫著“紫英暖宮飲”的方子。
“呀。”青蘅見了也很意外,小聲道,“這難道就是姜道長方才說的那個治體寒的方子?”
這廂,裴肅穿過麴院寺的迴廊,很快就來到了另一處僻靜的禪院內。
宇文煦和大祭司宇文曄已在院中候他多時了。
見人姍姍來遲,宇文煦便忍不住開口嗆他。
“裴大人日理萬機啊,瞧著比陛下都還要忙呢!”
一旁的宇文曄則彬彬有禮得多。
只見他衝裴肅微微一笑,目光也因此在裴肅洇溼的衣襟上停留了一瞬。
反觀裴肅還是神色如常,從容寒暄道,“路上有些事耽擱了,讓二位久等。”
三人隨即一同進入禪房,拜見了悟大師,開始正式請經。
禪房內檀香嫋嫋,了悟大師手持佛珠,眉目慈和。
便是宇文煦這樣乖張性烈的脾氣,在高僧面前也收斂了幾分,只是他眼角的餘光仍不時地瞥向裴肅洇溼的衣襟。
“《金剛經》抄本已備妥,望施主北歸後廣傳善念。”
一旁的了悟大師說著就將經卷遞給了宇文曄。
宇文曄恭敬接過,深施一禮。
宇文煦見狀終於忍不住了,開口直問了悟大師,“小王有一事不解,還請大師解惑。”
“殿下!”宇文曄轉頭看向宇文煦,似在告誡他休得無禮。
誰知了悟大師卻和氣一笑,抬手示意宇文煦繼續。
宇文煦於是得意地衝宇文曄挑了挑眉,又睨眼掃過裴肅,清了清嗓子。
“你們大周總說佛門淨地,可今兒小王我一路入寺,看到了各色男男女女,這麼多人,齊聚佛寺,只為賞花嗎?”
了悟大師手持佛珠,指尖緩緩撥過一顆木珠,含笑答道:“小殿下所見男女香客,皆為尋一份清淨而來。佛門廣開,渡一切有緣人。有人賞花悟禪,有人聽經明心,正如這滿院殿春……”
他說著又指向了窗外盛放的芍藥。
“芍藥嬌豔,世人多愛其色,卻不知其根可入藥,苦中帶甘,能解鬱結、活氣血,花開花落,各有所得,豈不正是佛法廣大之處?”
宇文煦聞言,眉梢一挑,仍不服氣。
“那照大師這麼說,佛寺與市井何異?人人都能來,豈不就是亂了佛門清淨?”
了悟大師微微一笑,從案上取過一隻茶壺,緩緩斟滿三杯茶。
“小殿下,桌上茶壺只有一個,倒出的茶卻有三杯,可有人會說茶水因此渾濁了?”
宇文煦皺眉不語,宇文曄則含笑接過茶盞,輕嗅茶香,神色悠然。
“大師的意思是,佛門如壺,眾生如杯,雖人來人往,但各自所得,仍是清淨佛意?”
了悟大師合十微笑:“阿彌陀佛,大祭司此言,正是芍藥之喻——有人見世俗,有人見禪機,全在一念之間。”
窗外風過,芍藥搖曳,落英如雨。
屋內,宇文煦盯著杯中晃影,終是冷哼一聲,再無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