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萬般為難的口氣，自然是羅媽媽。
外廳內，沉玉置若罔聞，依然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實在無聊了，她便數自己繡鞋尖上的針腳，密密麻麻的，很是打發時間。
可坐在一旁的宋宜貞聞言卻莫名地笑了起來，然後偏頭問道，“你信鬼神之說嗎？”
沉玉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宋宜貞是在和自己說話。
她不由認真想了想，然後搖頭道，“不信的。”
宋宜貞彷彿有些驚訝，挑了凌厲又明媚的杏眸細細打量她，然後笑著問，“為何不信？”
為何嗎？
沉玉在心中默默回想。
因為曾經有個人，帶著她去餘縣鼎鼎出名的山寺禮佛。
可佛音嫋嫋下，沉玉就看那人竟把手中的清香隨意地插在了聖廟前的泥地上。
沉玉心中敬畏，彎了腰就想去撿。
但身側那人卻拉住了她的手腕，滿不在乎道，“泥菩薩何須人拜？”
那時，沉玉便知道，裴肅不信神佛，他只信自己。
“不過你信不信都無妨，可我瞧著阿公他年紀大了，也是越來越糊塗了”
見沉玉沉默不語，宋宜貞又自顧自道，“祖母在的時候都不見擺這樣排場的生辰宴，眼下她不過是清明祭祖多幹了些瑣碎的活兒，就說什麼衝撞了祖宗，夜夜生魅，噬她心魂，要擺宴沖喜？也難怪爹爹氣得都不出宮了，她說到底只是姨娘罷了，再怎麼裝主子，也依然是下人出身。”
宋宜貞口中的“她”，說的就是溫姨娘。
話音落在這裡，外屋的屋簾正好被人打起，門檻處，是滿臉尷尬的薛姨娘帶著小心翼翼的宋宜寧。
大爺宋濂的屋裡一共有兩位姨娘。
曾氏，是大爺宋濂當年外放時，在揚州納進門的，生了三少爺宋義晗。
薛氏，則是阮明慧當年的陪嫁丫鬟，生了六小姐宋宜寧。
所以論親疏遠近，薛姨娘母女倆其實和阮氏是更親近些的。
但是這份親近，落在宋宜貞的眼裡，依然是尊卑有別，貴賤有分的。
屋子裡的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宋宜寧堪堪地低下了頭，薛姨娘的臉色也有些難看。
最後還是沉玉，笑著起身去迎她們母女倆，然後拉過了宋宜寧的手輕聲問她，“桃花餅好吃嗎？”
她這一問，把宋宜寧眼睛都有些問紅了，連連點頭道，“好吃的，多謝二姐姐。”
“你分給姨娘吃了沒有？”沉玉藉機打趣兒，“我給了你整整一盒子，可不是讓你吃獨食的呀。”
一旁的薛氏連忙接話，“分了分了，多謝二小姐惦記。”
宋宜貞依然端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觀，訕笑在了心裡。
這個沉玉既然這麼喜歡做好人，那接下來找著機會，她一定會讓她做個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