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師叔祖,求您別再整活了

第12章 火力覆蓋符海流

任府花廳,燈火通明,卻驅不散瀰漫在空氣中的陰冷與恐懼。

任發癱坐在太師椅上,肥胖的身體如同篩糠般抖個不停,臉上毫無血色,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滾落,浸溼了昂貴的絲綢馬褂。他眼神渙散,嘴唇哆嗦著,反覆唸叨著:“爹…爹怎麼會變成那樣…怎麼會…”

地上,任老太爺所化的殭屍被層層疊疊的鎮屍符包裹得如同一個巨大的黃色繭蛹,只露出那雙依舊閃爍著怨毒紅光的眼睛。它被九叔用特製的捆屍索牢牢束縛,由秋生文才死死按住。即便如此,它仍在不斷掙扎,喉嚨裡發出低沉而持續的“嗬嗬”聲,捆屍索被繃得吱嘎作響,符籙在掙扎下明滅不定,彷彿隨時可能被掙脫。

九叔站在一旁,面色凝重如水,他剛剛向任發詳細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從二十年前的風水局,到屍變的原因,再到昨夜那驚心動魄的脫困與搏殺。每一句話都像重錘,狠狠砸在任發脆弱的心防上。

“…任老爺,”九叔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令尊遺體已遭邪法徹底汙穢,化為至陰至邪的兇僵。它吸食活物精血,力大無窮,刀槍難傷,更對血脈至親有著本能的渴求。昨夜若非我等拼死阻攔,它早已闖入府中…後果不堪設想!”

他目光如炬,直視著任發驚恐的雙眼:“此物已非令尊!它留存於世,只會為禍蒼生,更是懸在任家頭頂的一把利刃!為今之計,唯有將其徹底銷燬,以絕後患!否則,不僅任家永無寧日,整個甘田鎮都將陷入浩劫!”

“銷燬…銷燬…”任發喃喃自語,眼神中充滿了掙扎、痛苦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那是他父親!縱然變成了這般模樣,那也是生他養他的父親!讓他親手決定將父親“挫骨揚灰”,這巨大的心理衝擊和道德負擔,幾乎將他壓垮。他下意識地看向地上那不斷掙扎、散發著惡臭和恐怖氣息的“父親”,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恐懼瞬間壓倒了所有情緒。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稚嫩、卻帶著某種奇異安撫力量的聲音響起:

“任老爺~”

張欞星邁著小短腿,走到任發麵前,仰著小臉,清澈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他,臉上帶著孩童特有的天真和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

“您看呀,”他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指,指向地上被符籙包裹、兀自掙扎嘶吼的殭屍,“老太爺現在這個樣子,多難受呀!”

任發下意識地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正好對上殭屍那雙充滿怨毒和飢渴的血紅眼睛,嚇得他渾身一哆嗦,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

“您想想,”張欞星的聲音軟糯,如同在講一個簡單的道理,“老太爺以前多體面、多威風呀!現在呢?身體變得又黑又硬,指甲那麼長,牙齒那麼尖,還臭烘烘的,一點都不好看,也不舒服,對不對?”

他歪著小腦袋,表情認真得像是在討論一件玩具:“而且,老太爺肯定也不想變成這樣嚇唬人的。他一定很難受,很痛苦,很想找個舒服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任發被這童言童語說得一愣,看著地上猙獰可怖的殭屍,再想想父親生前威嚴體面的樣子,心中那點對“遺體”的執念,竟被這簡單粗暴的對比衝擊得搖搖欲墜。

“所以呀,”張欞星趁熱打鐵,小臉上綻放出純真燦爛的笑容,彷彿想到了什麼絕妙的主意,“我們把老太爺送到一個最舒服、最暖和的地方去‘養老’,好不好?”

他踮起腳尖,努力做出指向天空的動作:“您看!太陽公公!又大又圓,暖暖和和的!最適合養老了!我們把老太爺送給太陽公公,讓他老人家在太陽公公家裡舒舒服服地待著,再也不用這麼辛苦地跑來跑去,也不用變成這樣嚇人的樣子了,多好呀!”

他頓了頓,大眼睛裡閃爍著“智慧”的光芒,補充道:“而且,老太爺上去可不是被曬死哦!是去做客!太陽公公家裡可大了,還有一隻好大好大、金光閃閃的神鳥叫‘金烏’!老太爺是去做金烏的貴客!這可是天大的福氣呢!比在咱們這又冷又黑的地下躺著強多啦!”

這番歪理邪說,充滿了孩童式的天真爛漫和天馬行空的想象,將可怕的“陽光淨化”硬生生描繪成了“送爹去太陽公公家享福做客”的溫馨場景。尤其是最後提到的“金烏貴客”,更是帶上了一絲玄之又玄的“仙氣”。

任發聽得目瞪口呆,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他看看地上掙扎嘶吼、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殭屍“父親”,再看看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眼神清澈、周身似乎隱隱有股難以言喻的“仙靈之氣”的小師叔祖,再聯想到他背後那神秘莫測、連林道長都恭敬有加的茅山祖師…

恐懼、茫然、對未知力量的敬畏、以及對擺脫眼前這恐怖夢魘的強烈渴望…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衝擊著他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經。

“做…做客?金烏貴客?”任發喃喃重複著,眼神中的掙扎漸漸被一種近乎麻木的接受取代。他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個能讓他從親手“毀滅”父親遺體的巨大罪惡感中稍稍解脫的藉口。

“對…對!是去做客!是享福!”任發猛地抬起頭,像是說服自己一般,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急切,“爹!爹他辛苦了一輩子!是該享享清福了!太陽公公那裡暖和!金烏神鳥…金烏神鳥肯定能照顧好爹!對!就這麼辦!送爹去太陽公公家!送爹上…上天享福!”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彷彿聲音越大,就越能掩蓋內心的恐懼和不安。他猛地抓住旁邊管家的胳膊,語無倫次地命令:“快!快準備!按…按小仙長的意思辦!送老太爺…送老太爺去享福!快!”

九叔在一旁看得嘴角微抽,心中暗歎師叔祖這“忽悠”大法當真了得。不過目的達到,他也樂見其成。

張欞星心中暗喜,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天真無邪的笑容:“任老爺真孝順!老太爺知道了一定很開心!”

他立刻轉向九叔,小臉一肅:“師兄,事不宜遲!正午陽氣最盛,是送老太爺‘上路’的最佳時辰!我們需立刻準備!”

“好!”九叔點頭,立刻指揮秋生文才將殭屍抬到任府後院一處開闊的空地。

空地中央,早已按照張欞星之前的吩咐,堆起了一座一人多高、由乾燥松木和桃木枝搭建而成的柴堆。柴堆下方,還埋設了一個簡單的聚陽法陣。

時間緊迫,距離正午已不足一個時辰!

“師兄,鎮壓符籙!”張欞星看向九叔。殭屍雖被重創,但畢竟是跳僵巔峰,尋常符籙難以在烈日下長時間壓制其兇性。

九叔面色凝重,從懷中取出僅剩的幾張壓箱底的高階鎮屍符,正要上前。

“師兄且慢!”張欞星卻攔住了他,小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用我的!”

在九叔、秋生文才以及聞訊趕來、遠遠觀望的任發等人驚愕的目光中,張欞星不慌不忙地從他那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布囊裡,掏出了一個…方方正正、通體銀白色、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表面刻滿複雜精密符文的…匣子?

那匣子約莫一尺見方,造型極其古怪,非金非木,看不出材質。正面有一個透明的“視窗”,裡面似乎有複雜的齒輪結構。頂部有一個凹槽,旁邊還有幾個閃爍著微光的按鈕和刻度盤。

“師…師叔祖,這是何物?”秋生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問道。

“好東西!”張欞星嘿嘿一笑,沒有過多解釋。他首先從懷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張繪製得極其完美、硃砂飽滿、靈光內蘊的青色鎮屍符——這是他之前親手繪製、作為模板保留的精品。

他將這張符籙平整地放入匣子頂部那個凹槽之中,符籙瞬間被一層柔和的白光籠罩、固定。

接著,他又開啟匣子側面的一個小門,將厚厚一沓裁剪好的空白黃表紙和一盒上等硃砂放了進去。

最後,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按在匣子兩側預留的手掌印凹槽上,閉上眼睛,開始調動體內法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其中!

“嗡…”

匣子內部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充滿力量感的嗡鳴聲!表面的符文如同被點亮般,流淌起淡藍色的光芒!頂部的透明視窗內,那些精密的齒輪和連桿開始高速轉動,發出細微而規律的“咔噠…咔噠…”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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