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可謂是一針見血,直指周室衰微的根本。
叔孫通臉色一滯,正欲反駁,卻聽龍椅上的昭武帝發出來疑問。
“既如此,那統治之合法性,又在於何處?”
叔孫通精神一振,搶先答道:“陛下,在於德政!《孟子·離婁上》雲:『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君主行仁政,施恩德於萬民,使百姓歸心,其統治方為合法,方能長治久安!”
“又是民心!”蒙毅眉頭緊鎖,隨即不滿的道:“民心易變,如水中之月,豈能作為國之根本?《韓非子·有度》裡說:『國無常強,無常弱。奉法者強,則國強;奉法者弱,則國弱』!”
“國家的強大,社會的安定,這本身就是統治合法性最好的證明!”
法家之道,在蒙毅的眼中,始終是大秦的根本。
“當以嚴明之法,使民畏威,使國富強,方是正道!”
“空談仁德,只會滋生惰性,動搖國本!”
蒙毅話裡話外,暗藏機鋒。
對於昭武帝組織的‘論道’大會,實際上他是不想參與的。
但是為了法家能夠在大秦的土地上繼續延續下去,作為廷尉的他自然要代表法家官吏,來應對各方學派大佬的論戰。
就在儒法之間爭論不休的時候,一直沉默的墨家鉅子墨楚開口了。
“二位言之有理,但是卻沒有真正意義上切中要害。”
墨楚洪亮的聲音,就在大殿當中迴盪,“《墨子·尚賢》篇有言:『官無常貴,而民無終賤,有能則舉之』!”
這位鉅子環視四周,用那洪亮的聲音赫然道:
“統治之合法性,不在於天命,更不在於強法,而在於『尚賢』,能否真正的選賢任能,為天下萬民,謀取最大的福祉才是根本!”
“若君王所人用者,皆為宗親貴胄,而非賢才;其所謀者,皆為一己之私,而非天下之公,縱有天命,縱以強法而治天下,其國,亦必亡矣!”
話落,墨家鉅子的言論,頃刻間就在大殿內掀起了滔天巨浪。
尤其是那句‘尚賢’之論,有的人認同,自然有的人絕不認同。
代表農家的名士陳相,亦是快速的起身發言,提出來自己看法。
“諸位所言,無非都是治民之術。然相以為,君民之別,本不該如此懸殊。”
他對著御座上的身影遙遙一拜,語氣卻不卑不亢:“古籍有載,神農之世‘賢者與民並耕,饔飧而治’。”
“君王與百姓一同勞作于田畝之上,共享其利,共擔其苦。”
“權力,不過是眾人為了更好耕作與生活,共同推舉賢者出來主持事務所產生,其中根本,始終在於民,在農田土地之間。”
農家的‘君民共耕’言論,瞬間就引來了儒法兩家的側目。
在他們看來,這簡直是混淆尊卑,動搖國本。
尊卑之別,不管如何在儒、法兩家之間,都有著根本的認同。
一時間,就有學子打算上前,朝著陳相出言駁斥。
這會,一直閉目養神的道家河上公,卻在此刻睜開了眼,發出來若有若無的輕笑。
“爭,爭,爭,權力為何物?不過為過眼雲煙耳!”
道家之學。
在河上公的影響下,原本的漢初時空可以說發揚光大。
漢初所沿用的,就是道家學問。
而河上公開口,御座上的身影,也在此刻將目光落在了老者的身上。
“《道德經》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天地萬物,都皆出於道耳。”
他悠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恍若振聾發聵一般,清晰的傳入了每個人耳中,“君王之權,亦不過是順應大道流轉的產物。”
“所謂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君王若能清心寡慾,不以一己之私干涉萬民生息,天下自會歸於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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