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如果說,“金本位”是一道驚雷,讓眾人茫然失措。
那“大明皇家銀行”這六個字,就是一顆從天外砸落的隕石,直接將滿朝文武的三觀,砸得粉碎!
什麼?!
成立一個衙門之外的“銀行”?
專門管錢?
還能……存錢?放貸?收利息?
這……這不就是個……官方開的當鋪、錢莊嗎?!
而且還是個凌駕於所有部門之上的超級錢莊!
瘋了!
這個人,一定是瘋了!
整個奉天殿,在經歷了一瞬間的死寂之後,徹底炸了!
“一派胡言!”
一聲暴喝,如同平地驚雷,猛然響起!
中書省左丞相,胡惟庸!
他終於從佇列中站了出來!
他沒有看陳玄,而是對著龍椅上的朱元璋,重重一拜,臉上寫滿了“為國為民”的悲憤與忠誠!
“陛下!臣有話要說!”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此人所言,看似新奇,實則包藏禍心!乃是動搖我大明國本的絕頂禍言!”
胡惟庸猛地轉身,目光如刀,死死地盯住了陳玄!
他或許聽不懂什麼叫“金本位”。
但他聽懂了!
聽懂了陳玄想要將發行貨幣、掌管錢糧這個天底下最要命的權力,從朝廷,從他們文官集團的手中,徹底剝離出去!
這,就是要掘他們的根!要斷他們的命!
絕對不能容忍!
“陛下!自古以來,貨幣發行,乃帝王之權,國之重器!豈能與區區黃金掛鉤?!”
“若金價波動,豈非國幣也要隨之動盪?若有刁民大量兌換,國庫黃金告急,我大明信譽何在?!”
“這所謂的‘金本位’,看似公允,實則將國之命脈,繫於黃白之物一身!愚蠢至極!”
胡惟庸越說越激動,唾沫橫飛!
“更何況!那所謂的‘銀行’!”
他指向陳玄,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與憤怒!
“讓商賈之流,執掌國之錢袋?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士農工商,商為末流!商人逐利,乃其本性!若讓他們掌管銀行,必定會與民爭利,高額放貸,吸食民脂民膏!屆時,富者愈富,貧者愈貧,國將不國啊!”
“此人,名為建言,實為禍國!”
“其心可誅!”
“請陛下降旨,將此妖言惑眾之徒,拿下治罪!以正朝綱!以安民心!”
“臣,附議!胡相所言,乃金玉良言!”
御史大夫陳寧立刻跳了出來,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鬣狗!
“請陛下治罪!”
“此人慾以商賈之道,亂我朝綱!其心叵測!”
“妖言惑眾!請陛下殺之!”
“殺之!”
“殺之!”
一時間,整個奉天殿,風向驟變!
以胡惟庸為首的文官集團,像是被捅了的馬蜂窩,瞬間炸開了鍋!
彈劾之聲,此起彼伏!
斥責之言,不絕於耳!
他們或許愚昧,或許短視,但他們不傻!
他們本能地感覺到,陳玄提出的那套東西,是對他們賴以生存的整個儒家秩序、官僚體系,最根本的挑戰!
他們要把這個可怕的異端,徹底扼殺在搖籃裡!
龍椅上,朱元璋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圍攻,搞得有些措手不及。
他看著群情激奮的百官,又看了看被圍在中央,卻始終面無表情的陳玄,一顆心,亂了。
他一方面覺得,胡惟庸他們說的,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自古以來,就是重農抑商。
把錢袋子交給商人,確實風險太大。
可另一方面,他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吶喊!
相信他!
相信這個無所不能的大哥!
只有他,才能救大明的財政!
就在這君臣對峙,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近乎凝固的時刻。
被圍攻的中心。
那個始終沉默的白袍青年。
終於,有了一絲反應。
他沒有憤怒,沒有辯解,甚至沒有看那些狀若瘋狗的官員一眼。
他只是……
輕輕地,搖了搖頭。
然後,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充滿了失望與厭倦的……嘆息。
那一聲嘆息,很輕。
卻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瞬間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
整個奉天殿的喧囂,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閉上了嘴,看向陳玄。
只見陳玄,緩緩抬起頭。
他的目光,越過了所有激動的、憤怒的、鄙夷的臉。
他的眼中,沒有那些人。
彷彿他們只是一群聒噪的,毫無意義的螻蟻。
他的目光,清澈而又平靜,直直地,落在了龍椅之上,那個滿臉糾結的皇帝身上。
然後,他開口了。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
“重八。”
“算了。”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跟這幫榆木腦袋,沒什麼好說的。”
“我直接……”
陳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做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