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的風波,最終以朱元璋的完敗而告終。
他黑著一張臉,像是打了敗仗的公雞,灰溜溜地回了奉天殿。
而陳玄,則陪著心神激盪的朱標,在那間小小的書房裡,聊了整整一個下午。
沒人知道他們聊了什麼。
只知道,當太子朱標從書房出來時,整個人都變了。
他看向陳玄的眼神,不再是單純的感激與崇拜,而是多了一種弟子看待老師,信徒仰望神明般的狂熱與敬畏!
這讓朱元璋心裡愈發不是滋味。
感覺自己辛辛苦苦種了十幾年的水靈白菜,被大哥家的豬,一個下午就給拱了!
不行!
他必須得做點什麼,把面子找回來!
把這個大哥給安撫好!
更重要的,是把他手裡的好東西,都給掏出來!
於是,第二日,洪武元年的某次早朝。
奉天殿。
金鑾寶座之上,朱元璋一掃昨日的憋屈,重新恢復了九五至尊的威嚴。
他目光掃過階下百官,中氣十足,聲音洪亮。
“咱自濠州起兵,戎馬半生,幸得蒼天庇佑,將士用命,方有今日之大明!”
“然,咱能有今日,更離不開一位長兄的扶持與庇護!”
“他,便是咱的結義大哥,陳玄!”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瞬間騷動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個站在百官最前列,甚至比丞相李善長、胡惟庸站得還靠前的白袍青年!
他沒有穿官服,就那麼一身月白長袍,負手而立,在一眾朱紫蟒袍之中,顯得格外扎眼。
他也沒有跪拜,就那麼站著,彷彿這皇權天威,於他而言,不過是清風拂面。
這幾日,這位“皇大哥”的傳說,早已在應天府的上層圈子裡傳瘋了!
金鑾殿直呼陛下小名!
御書房硬剛天子龍威!
坤寧宮讓皇后娘娘當場倒戈!
東宮裡更是當面奪了陛下的戒尺,霸氣護犢!
一件件,一樁樁,都堪稱驚世駭俗,足以夷九族一萬次!
可他,偏偏就活得好好的!
還被陛下親自冊封為“義兄”,地位超然!
此刻,朱元璋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再次公開承認他的身份,這分量,就更不一樣了!
只聽朱元璋繼續說道:
“皇大哥流落海外多年,今朝榮歸故里,咱心甚慰之!”
“然,皇大哥至今尚無府邸,實乃咱這個做弟弟的疏忽!”
“傳咱旨意!”
朱元璋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氣度!
“著令工部,於應天府內,擇上好之地,為皇大哥建造府邸!”
“用料,須用最好!工匠,須用最巧!”
“其規制,可超越王公!其奢華,當為大明第一!”
“咱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咱朱元璋,沒忘本!咱不會虧待任何一個有功於咱,有恩於咱的人!”
轟!
這番話,如同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巨浪!
滿朝文武,一片譁然!
超越王公規制?!
大明第一豪宅?!
我的天!
陛下這是何等的恩寵啊!
無數官員的眼中,瞬間充滿了毫不掩飾的羨慕嫉妒恨!
要知道,大明初立,律法森嚴,對於房屋、車馬的規制,有著極其嚴苛的等級劃分。
誰敢越雷池一步,輕則削職,重則掉腦袋!
可現在,陛下竟然金口玉言,要給這位皇大哥建造一座凌駕於所有親王、國公之上的府邸!
這是何等的榮耀!
這是何等的信任!
工部尚書激動得滿臉通紅,當即出列,跪地領旨。
“臣!領旨!”
“陛下聖明!臣等必將竭盡所能,為皇大哥建造一座曠世府邸,以彰天恩浩蕩!”
朱元璋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要讓所有人都看看,他朱元璋,對自己的大哥,有多好!
他瞥了一眼陳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大哥啊大哥,咱這手筆,夠大了吧?
你總該滿意了吧?
然而。
陳玄的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的激動與感激。
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彷彿朱元璋許諾的,不是什麼大明第一豪宅,而是一個鄉下茅草屋。
工部尚書不敢怠慢,立刻命人將早已連夜趕製出來的數張設計圖,呈了上來。
幾名小太監,小心翼翼地將幾張巨大的圖紙,在御階之下,緩緩展開。
“皇大哥請看!”
工部尚書滿臉諂媚,指著圖紙,唾沫橫飛地介紹起來。
“此乃‘九進九出’之格局,仿唐時大明宮之雄偉,佔地三百畝,內有亭臺樓閣一百零八座,暗合天罡地煞之數!”
“此乃‘園林一體’之格局,仿宋時皇家園林之精巧,引秦淮河水入園,一步一景,美不勝收!”
“還有這個……”
每一張圖紙,都極盡奢華,巧奪天工,代表了當今大明建築工藝的最高水準!
百官們伸長了脖子,看著那些精美絕倫的圖紙,一個個都發出了壓抑不住的驚歎聲。
這哪裡是府邸?
這簡直就是一座小皇宮啊!
朱元璋的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他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的排面,給足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陳玄會感激涕零地選上一張時。
陳玄終於動了。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圖紙,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吐出了四個字。
“格局,太小了。”
聲音不大,卻像是一道無形的巴掌,狠狠抽在了在場所有人的臉上!
特別是那位口若懸河的工部尚書,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整個人都傻了。
啥?
啥玩意兒?
格局太小了?!
這他孃的可是超越王公規制的大明第一豪宅啊!
你還嫌小?!
你咋不上天呢?!
整個奉天殿,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種看瘋子般的眼神看著陳玄。
朱元璋臉上的得意,也瞬間凝固。
他嘴角抽了抽,強壓下心頭那股熟悉的憋屈感,問道:“那依大哥之見,當如何?”
陳玄笑了。
他沒有回答,而是從懷中,慢悠悠地取出了一個卷軸。
他隨手一揚。
嘩啦!
卷軸在半空中展開,像一道白色的瀑布,直接鋪在了金鑾殿那光潔如鏡的金磚之上!
這張圖紙,比工部所有圖紙加起來還要大上三倍!
其材質,非紙非帛,堅韌潔白,散發著淡淡的光澤。
當看清圖紙上內容的瞬間,整個大殿的空氣,彷彿都被抽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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