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聽到這兩個字,朱標愣了一下。
他以為大伯會教他馭下之術,或者權謀之道,再不濟,也該是治國安邦的大道理。
怎麼一上來,就講這麼個……銅臭味十足的東西?
不過,朱標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
他恭敬地點了點頭。
“是,大伯。”
他想,大伯可能是要教自己如何理財,如何管理東宮和國庫的賬目。
這也是帝王必修的功課。
畢竟,再偉大的君主,也離不開錢糧二字。
看到朱標那副“我準備好學算術了”的認真模樣,陳玄笑了。
這大侄子,還是太天真了。
陳玄沒有拿出算盤,也沒有拿出賬本。
他只是悠悠地,問出了一個看似毫不相干的問題。
“標兒,你覺得,你爹屁股底下那張龍椅,是靠什麼坐穩的?”
這個問題,問得實在是太直白了。
但朱標沒有多想。
這是他從小到大,從無數大儒老師那裡,學了成千上萬遍的標準答案。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回大伯,父皇的江山,自然是靠君權神授,上應天命。”
“其二,是父皇以仁德治天下,深得民心。”
“其三,便是我大明百萬雄師,威震四海!”
天命!
仁德!
軍隊!
這三樣東西,就是他心中,一個皇權最穩固的基石。
他說完,一臉期待地看著陳玄,等著大伯的誇獎。
然而。
陳玄聽完,只是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天命?仁德?軍隊?”
陳玄輕輕重複了一遍,然後,毫不留情地,將這三個詞,批得一文不值!
“標兒,我問你,前些日子北平大旱,徐達的二十萬邊軍為何險些譁變?是他們不忠於你爹了嗎?是他們不懂仁德了嗎?”
朱標的臉色,微微一白。
陳玄不等他回答,繼續追問。
“不是!是因為他們斷糧了!他們快餓死了!人在餓死之前,什麼天命,什麼忠君,都是狗屁!他們只想活下去!”
“再問你,為何江南那些糧商鄉紳,敢冒著殺頭的風險,囤積居奇,對抗朝廷?是你爹的刀不夠快,還是大明的律法不夠嚴?”
朱標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陳玄的聲音,如同重錘,一記一記地敲在他的心上!
“都不是!是因為他們囤積糧食,能賺到十倍、百倍的利潤!在這天大的利益面前,皇帝的威嚴,朝廷的律法,都可以暫時放到一邊!”
“最後,我問你。為何你爹發行的大明寶鈔,會變成一張廢紙?而我錢莊裡印出來的金票,卻能讓全城瘋狂?是我陳玄的名字比你爹朱元璋的名字更值錢嗎?”
轟!
朱標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
大伯的這三個問題,就像三把鋒利無比的刀子,將他過去所有堅信不疑的道理,剖得鮮血淋漓!
是啊!
為什麼?
為什麼他奉為圭臬的“仁德”、“律法”、“皇權”,在這些事情面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他呆呆地看著陳玄,眼神裡充滿了迷茫和困惑。
看著火候差不多了,陳玄站起身,走到了朱標的面前。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地面。
“標兒,你記住。”
陳玄的聲音,陡然變得無比嚴肅,每一個字,都帶著一股洞穿人心的力量!
“你說的天命、仁德、軍隊、律法、朝廷……所有這一切,都像是蓋在地面上的房子。它們看起來很華麗,很雄偉,決定了你這個家,好不好看。”
“但是!”
陳玄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無比凝重!
“決定這座房子能不能立得住,立得穩的,不是房子本身,而是它腳底下,你看不見的地基!”
“這個地基,就叫‘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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